如此巨大的動靜,只有炸街幫那夥流氓才能整得出來。
難道,剛剛自己打倒的那三個流氓,是炸街幫的人?
他們現在糾集人手,騎上摩托,來找自己報仇了?
裴元當機立斷,拉起蘇半夏,鑽進路旁的花池裡。
十幾秒後,一群摩托呼嘯而過,風裡夾雜著罵街聲。
所幸夏天草木旺盛,兩個人藏在高高的草叢裡,不展開地毯式搜索,很難被發現。
等了大約十分鐘,蘇半夏確定四周再沒有危險,終於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靠在了裴元身上。
裴元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縮回手,問道:“你為什麼會來後北屯這種地方?”
蘇半夏捉住他的手,放回自己肩膀,答道:“我和紀曉霧一起逛街,回去的路上,她說要抄近道……哎呀!”
她突然拍了一下腦袋,“曉霧不見了,是不是也被他們抓走了?咱們得回去救她!”
紀曉霧?裴元認得這個女生。
蘇半夏的閨蜜,容貌中上,家境中下,看人時眼裡彷彿藏著針,裴元一直覺得她不像個好東西。
他扯住蘇半夏的胳膊,“小笨蛋!你就一點也不懷疑,是她故意引你來這裡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蘇半夏奇怪道。
“我怎麼知道?”裴元搖搖頭,“或許,是嫉妒?”
“可是,曉霧平常對我很好。”蘇半夏喃喃說道。
裴元冷哼一聲,“好什麼好?誰家正經人會起名字叫霧?”
“你不要這麼說她嘛。”蘇半夏嘟嘴道,“你又沒有證據,萬一誣陷了人家……”
“我稀罕說她!”裴元站起身,“現在,我要回家了,你呢?回宿舍?我送你?”
“不要!”蘇半夏果斷搖頭,“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去?風言風語不得把我埋了?”
“更何況,你還說曉霧要害我,萬一是真的,我回去不是很危險?”
“那怎麼辦?”裴元問道。
蘇半夏湊上前,盯著裴元的眼睛,認真地說:“帶我去你家。”
“不行!”裴元搖頭道,“我媽在家。”
“哦?”蘇半夏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媽不在家,就可以去?”
裴元面不改色道:“可客觀事實是她在,而且她這個人很嚴厲,我該怎麼跟她解釋?”
“解釋什麼?”蘇半夏反問道,“關於我的身份嗎?對啊,是同學,還是朋友,還是女……朋友?”
“可是,你都沒有跟我表白,我想答應你,也得有個臺階呀。”
裴元卻給出了一個標準直男式回答:“我媽說,考上公務員之前,不許談戀愛。”
“公務員?”蘇半夏笑道,“人家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就考上啊。”
“你以為是吃飯喝水呢?”裴元白了她一眼,“筆試我倒是不擔心,就是面試……”
“哎呀,你都還沒考,想這麼多!”蘇半夏小粉拳捶上他的胸口。
“不過……”她隨即話鋒一轉,“如果不考試,也能走上仕途,這個機會你要不要?”
裴元瞧著她的笑臉,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自己退學之後,也多多少少聽聞了一些同學的消息。
蘇半夏與學習委員趙有權閃電般確定了關係,畢業就結了婚。
而趙有權,一個家境、相貌、性格都平平無奇,只會悶頭做題的小子,從此平步青雲,三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做到了副縣長。
難道,是靠著蘇半夏?她的家庭,到底是什麼樣的背景?
“我要!”他果斷回答道。
“帶我回家。”蘇半夏揹著手,揚著下巴說。
儘管裴元已經非常躡手躡腳,可門鎖仍是任性地發出一聲脆響。
啪嗒!
緊接著,母親嚴厲的聲音便灌入了他的耳朵。
“你還知道回來?”
“有容給我打過電話了,說你今天居然敢對她……”
裴春華一邊罵一邊往門口走,就在她揚起手中雞毛撣子的同時,裴元已經衝了上去,將她緊緊抱住。
“媽!”
裴春華不由得一愣。
離婚之後,她望子成龍心切,對孩子越來越嚴厲,母子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舉動了。
“媽,我……”裴元憋著一肚子的話,此刻卻哽咽得一句也說不出來。
雞毛撣子停在空中,舉也舉不起來,打又打不下去,整個場面尷尬又溫情。
正在此時,一隻小手悄悄地摸上來,拿掉了雞毛撣子,鑽進了她的手心,輕輕地搖了搖。
“阿姨,您好,我是裴元的……。”蘇半夏落落大方地說。
“同學!”裴元急忙插話道。
“同學嗎?”蘇半夏歪著腦袋,瞧著裴元,眼裡閃著光。
裴春華的手,終於有了新的使命。
她掙開蘇半夏的盈盈一握,轉而一把揪過兒子的耳朵,嚴肅道:“女朋友就女朋友,還同學?”
“現在翅膀硬了,敢騙老孃了?”
“你考上公務員了嗎就談戀愛?還敢偷偷帶回家來?”
“你這臭小子,你把媽的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你……你小子的眼光倒真是不錯。”
她鬆開裴元的耳朵,回身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水。
“丫頭,過來坐,喝水。”
“哎?”裴元一時怔住,今晚這月亮是打東邊出來了?
裴春華原本也是幹部子女,如果不是她的父親因為替上面頂鍋坐了牢,她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丈夫被別的女人搶走。
眼前的女孩,穿著素雅,可週身散發的氣質,眼裡透著的光,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能有這樣的孃家助力,兒子未來的從政之路,必然可以更加順利。
可是,罪臣的後代,離婚的家庭,這兩道硬傷又讓她內心十分不安。
女孩的父母會不會嫌棄?
她不動聲色,彷彿在拉家常,卻又連珠炮一般問出一串問題。
“丫頭,叫什麼名字?”
“屬什麼的?”
“你們好了多久了?”
“老家是哪裡的?”
“父母做什麼工作?”
蘇半夏乖巧地一一作答,在談到父親的工作時,她脫口而出卻又戛然而止。
“我爸爸在省裡……啊,那個……”
她猛然想起母親的叮囑,讓她不能跟任何人透露父親的職位。
於是她改口道:“就是省裡一名普普通通的基層幹部。”
裴春華嘴角翹了翹,又給女孩添了點熱水。
都進了省裡,怎麼可能是基層幹部?
能進了省政府的,誰敢說人家普普通通?
“小元,你們別聊得太晚,早點送半夏回去。”
“阿姨。”蘇半夏搶說道,“我今晚想住在您家。”
裴春華心中一喜,面上卻眉頭一皺,“你倆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不是,媽!”裴元急忙解釋道,“她今晚沒地方去,你就讓她在咱家對付一下吧。”
蘇半夏卻堅定地答道:“阿姨,我們確實發展到一定程度了,至少在我心裡,我已經非他不嫁了。”
“他剛剛拯救了我的人生,他是我的英雄,我這輩子只認他一個男人。他將來要是不娶我,我也不會嫁給別人。我要跟他白頭到老同歸於盡。”
“住!”裴春華一拍茶几,“小元,抱一床新被褥出來,你的床讓給半夏住。你今晚睡沙發!”
“媽?”裴元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