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撞入他眼簾的，是一位保養得當，衣著得體，很難看出具體年齡的女士。
聽到有人進來，她抬頭望去。
那一揚首的優雅，那一微笑的端莊，那一雙眼中亮起的柔光，一瞬間就讓裴元怔住了。
李晶衝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等他坐下後，又示意他靠近些。
直到他將椅子拉到桌子前半米內，幾乎是與對方面對面。
李晶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換上一臉慈祥的笑容。
“你叫裴元？”
“屬什麼的？”
“平時有什麼愛好？”
“交過幾個女朋友？”
……
裴元一邊回答，腦中卻越來越懵逼。
這些問題，跟工作有關係嗎？這是面試嗎？怎麼有點像相親呢？
現在做秘書，要求這麼高嗎？連感情經歷都有要求？
如果一定要說這是一場面試，難道在招募太監？
身子，要淨。
在瞭解到裴元煙酒不沾，不會打牌，還是處子之身後，李晶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剛剛在外面，沒有說出和半夏的關係，這一點很好，很加分。”
“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不會跟你保證結果，但你要繼續守口如瓶。”
面試終於結束，郝南衝進裡屋，熱情招呼道：“李市長，這也到飯點兒了，咱們一起吃頓便飯，我來安排。”
他心想，中午吃飯的時候，帶上紀曉霧，讓她在飯桌上好好表現，加深一下領導對她的印象。
同時，幾人再喝點小酒，烘托一下氣氛，拉近一下距離。
飯後，就說自己喝多了，需要休息，順理成章地讓紀曉霧送自己去酒店房間。
花衙門的錢，走自己的關係，睡送上門的女學生，真是愜意人生啊！
李晶卻直接拒絕道：“不了，下午有會，還要趕回去。”
郝南不甘心，追問了一句：“對了，那個裴元……是誰打的招呼？”
“招呼？什麼招呼？”李晶反問道，“咱們難道不是按平時在學校的綜合表現，以及今天兩輪面試的結果來選拔嗎？”
“郝校長，郝師兄，難道今天你領來的這些優秀應屆畢業生，都是關係戶，都是有人打了招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郝南立刻信誓旦旦地說。
陸千霜面無表情地說道：“郝校長，今晚八點以前，我會把面試表現量化為具體分數，製表發送給您。”
“最終是哪位同學通過，只要看一眼數字就很清晰了。”
“好的，好的。”郝南陪著笑，把兩位女士送到了車前。
“留步吧。”李晶拉開車門，回身笑道，“師兄，校務繁忙，要注意身體啊。”
郝南望著奧迪車的尾燈，不由得有些出神。
堂堂副市長，怎麼能自己開車門呢？這個李晶，也太不講究身份了！
區區小秘書，居然不給領導開車門？這個陸千霜，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還是曉霧好……
“郝校長——”背後突然響起的拉絲音，驚了郝南一跳。
他急忙回頭，看到是紀曉霧，不由得罵道：“你是鬼嗎？走路沒聲的？”
“郝校長……”紀曉霧低眉順眼地委屈道，“那個裴元強勢插入，我心裡好不踏實。現在，我該怎麼辦呀？”
“慌什麼？”郝南冷笑一聲，“八字這不是才一撇嗎？他就準能選上？”
“你先跟我回辦公室，咱倆再研究研究，正好我的辦公桌……也有點髒了。”
兩人對視一眼，郝南乾咳了兩聲，紀曉霧羞紅了臉，雖各有扭捏，卻又心照不宣。
校門外的一家餐廳裡，裴元正向蘇半夏講述著今天上午的經歷。
蘇半夏戳了戳他的腦袋，調侃道：“沒有潛規則，怎麼你好像有點失落呢？”
“怎麼可能！”裴元急忙解釋，“不過，那位千霜姐，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表姐？總不能是鄰居吧？”
“我跟她呀……”蘇半夏呷了一口咖啡，“沒有任何關係！”
裴元還想追問，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座行走的冰雕撞入眼簾，正是他們在談論的陸千霜。
“小姨！”蘇半夏幾乎是跳了起來，直奔門口而去。
陸千霜微微側身，讓過女孩，她便直接撲進了後面的李晶的懷抱。
李晶撫著她的腦袋，寵溺道：“都要大學畢業了，還這麼蹦蹦跳跳的。”
“在小姨面前，我永遠都是孩子嘛！”蘇半夏撒嬌道。
裴元終於明白，難怪蘇半夏那麼自信，敢讓自己一個人殺去面試。
原來她的關係不是副市長的秘書，而是副市長本人！
那今天這事，豈不是穩了？
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人脈、關係帶來的巨大好處。
那些競爭對手，使出渾身解數，擠破頭才能望到的機會，在蘇半夏這裡，只需要打個招呼就能搞定。
甚至，他今天去參加面試都只是走個過場，堵一堵別人的嘴罷了。
這個世界本就是這樣，優質的資源總是有限的，想要得到它，就必須付出各自能調動的全部能量。
這對權貴來說，當然要簡單許多，可對於草民，想向上爬，只能豁出去自己。
殷勤、肉體，以及殷勤的肉體。
他並不為此感到羞愧，一天以前，他也只是個每天為溫飽發愁的草民。
而現在，他也不過是剛剛摸到了跨越階級的門檻。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人，一定是先顧好自己，才有資格談“兼愛”。
“眼光不錯。”李晶往裴元這邊瞧了一眼，讚許地說。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蘇半夏得意道，“他的優點，還多著呢！”
“喲，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忍不住吹捧上啦？”李晶笑道。
陸千霜冷著臉，衝裴元壓了壓下巴，示意他過來。
這傻小子，領導推掉了師兄的邀請，特地來這裡，還不都是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
你不趕緊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傻站在那裡幹什麼？
此時，她提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瞧了一眼，便將手機遞給李晶，“是郝校長。”
“哦？”李晶接過電話，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師兄，什麼？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