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偉,你開始為什麼不出手?”
最先開口的是怒氣衝衝的蔣毅,正是韓偉的作壁上觀,讓他和齊香陷入了險境。
面對蔣毅的質問,韓偉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只有廢物才需要別人保護。”
只是這話一齣,不僅是蔣毅,電梯間裡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國字臉開口了:“這並非保護的問題,我們是一個隊伍,你並不應該在那時候袖手旁觀。”
電梯間的氣氛有些不對,眼見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己,韓偉終於有些色變。
他看著義正言辭的國字臉,突然笑了笑。
“說的好聽,你不還是和我一樣。”
而這句話,也讓國字臉的臉色變了又變。
何北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場爭端,心底卻在冷笑著。
正如韓偉所說,韓偉確實自私,但這兩個老人也並非良善之人。
甚至從某一點說,猶有過之。
縱火狂的燃燒瓶威力巨大,同時也有著限制,比起紙牌這種補充快的,燃燒瓶有著非常久的CD。
同樣的還有酒鬼的醉酒狂暴,這一類技能CD久,可能一局遊戲都放不了幾次,故而需要把握合理的時機。
從這一點上說,韓偉開始收手,固然有私心,但也並非沒有緣由,而且在最後危險的時候,還是出手了。
而那兩個老人,雖然看似全程都賣力的輸出著,可真的是用出了全力嗎?
對於新人來說,實驗體群或許是可能致命的威脅,但他們可是活過了五六個遊戲的老人啊,就這種表現說的過去嗎?
不說積攢下來的底牌吧,五六個遊戲,就算是條狗,也總該成長了不少吧?
可這倆呢?全程維持著一個新人的表現,直到突圍的時候,阿七才爆發了一下,但說實話,表現還不如縱火狂亮眼。
這真的是老人的水準嗎?藏拙也不是這麼藏的吧。
何北狐疑的時候又有些頭疼。
就這麼心懷鬼胎的一隊人,真的能順利通關這個遊戲嗎?
眼見著氣氛有些微妙,國字臉再一次的開口了。
“我承認我有所留力,但我只是…”
“希望這種低烈度的戰鬥能讓你們有所成長,若是這種情況都撐不住。”
“死了就死了吧。”
他按下了地下二層的按鈕,看著眾人不滿的目光,毫不在意。
“目前看來,你們都不錯,作為新人來說。”
“放心吧,真正危險的時候,我會出手的。”
電梯門開了。
開啟的瞬間,阿七又機敏的舉起了衝鋒槍。
門外空無一人。
眾人稍稍鬆了口氣,國字臉第一個走了出去。
接著是阿七和酒鬼路八方,高中生和韓偉和麵色不善地走了出去。
林詩風看了何北一眼,想說些什麼,可齊香遲遲在電梯裡不走,也只能出了電梯。
何北最後望向一直沒有動作的齊香,發覺有些不對。
對方從進了電梯之後就一直有些神情痛苦,倦在電梯的一邊,他先前沒發覺什麼,細看之下,對方的臉色有些發青。
“齊香?”
他喚了一聲,對方毫無應答。
看到兩人遲遲未跟出來的人也折返了回來,劉衛國低頭仔細看了幾眼。
“是毒。”
他皺著眉頭:“實驗體身上帶毒,注意之後不要被它們劃破血管。”
“至於她…”
他最後看了一眼:“沒救了。”
他的表情淡漠,說話的聲音也毫不在意,硬說的話甚至有一絲絲欣喜,或許是因為一條無用的生命貢獻了一條還算有用的信息。
說罷,他和阿七又出了電梯。
“齊香!齊香?”
何北又喊了幾聲,對方依舊痛苦的皺著眉頭,似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眾人等了一會,林詩風猶豫著開口:“何北,她應該沒救了。我們走吧。”
何北不理,幾人勸說了幾句之後,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最後電梯內就只剩下了何北和齊香。
放棄嗎?
說實在的,何北沒有欠齊香什麼,二人素不相識,並無交集。
之前骰出個治療何北就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看著魚貫而出的眾人,理智告訴何北,自己應該像他們一樣。
但…
也許是因為齊香是自己救下來的,此刻發覺功虧一簣,總有些不痛快。
命定,命定,如果我改變的命運終究被駁回,何談命定?
看著因無人緩緩關上的電梯門,何北嘆了口氣。
救人救到底,我就等五分鐘。
五分鐘後,六面骰冷卻。
蟲面擁有毒素抗性的增益,何北不知道是否有用,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撐到那時候。
但,這就是我能做的極限了。
接下來的,就真的要看運氣這次站不站在你這邊了,女士。
只是,還沒等到五分鐘的時候,何北就看到齊香睜開了眼。
她因痛苦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但看到何北的瞬間,擠出了一個笑容。
這一次,她沒有說“救救我”,說的是,
謝謝你。
“謝謝你啊。”
“你叫何北是麼?”
她仰著頭,電梯的頂部是冰冷的銀色。
“剛才他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實際上不用他們說,齊香也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生機在一點點流失。
看著她毫無眷戀的樣子,何北想說些什麼。
可齊香搖了搖頭,再一次說道。
“謝謝你。”
她抓住了何北的手,她的手有些冰涼。
“謝謝你剛才救我。”
可是我沒有救回你啊。
何北沒有說出來,他沒由來的感覺到煩躁,此刻他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狀態。
迴光返照。
“剛才你說,運氣站在我這邊。”
她側過頭來,虛弱的說著。
“可是啊,為什麼我覺得,”
“是運氣站在你這邊呢?”
她斷續的話聽上去卻有些耐人尋味。
何北一愣,她看出什麼了?
可為什麼啊?
明明他做了偽裝,細想也沒有什麼破綻。
難不成是直覺?
“你太、善良了。我、不值得救的。”
齊香吃力的說著,眼中的神采越來愈少。
“我是個小偷,是、罪人,所以、才會、來這。”
罪人…
這幾個字眼更是讓何北有些抓狂。
憑什麼呢?
憑什麼他們就該來這,他們真的有罪嗎?
他自己就不說了,眼前的齊香,雖然她現實裡犯過錯,可就真的罪無可赦嗎?
何北不瞭解她的過去,可就從對方的言行推斷,她並非無可救藥之人。
她懂得感恩,她仍在懺悔。
齊香似乎看出了何北的掙扎,她笑了。
這一刻,她似乎感知不到痛苦了,笑的燦爛,笑的格外好看。
“我要死了。”
“我有一個弟弟,如果你能回去,幫我,幫我,”
幫你照顧好他嗎?
何北猜測道。
可是,說實在的,他救齊香只是因為順手和於心不忍。
照顧對方的弟弟?
他並不聖母,也不想惹上這個麻煩。
“幫我,把他,送進監獄。”
。。。
所以你跟你弟弟有仇?
何北想問什麼,可對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了。
“我沒有什麼,這個,這個給你。”
何北感覺到被對方抓著自己的手中突然多了什麼東西,他還未來得及看,就聽到了齊香的最後一句話。
“活下去、小心……”
她的身體一沉,就再無了聲息。
何北愣了一會,將她的屍體放在了電梯間的地上。
說實在的,他並非對齊香的死感覺到難過,兩人素不相識,他只是想盡到自己的道義。
他只是覺得,會不會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死在這個該死的地方?
我太善良了?
他看向最後被塞到手中的東西,是一根平平無奇的鐵絲。
盜賊的,萬用鐵絲?
在殺戮空間內,應當是無法對玩家進行搜屍的,不然國字臉就不會痛快的離開了。
所以這是什麼?
報酬?
最後的、饋贈?
不怕我不幫你完成意願,或者我根本就回不去呢?
他心念一動,鐵絲驀然從手上消失不見,如紙牌一樣回到了儲物空間。
這的確是已經屬於他的道具了,雖然在賭徒手中,這根萬用鐵絲無法像在盜賊手中發揮那麼大的用途。
何北站起身來,在走出電梯間之前,最後看了齊香一眼。
她安詳的躺在地上。
女士,你說我太善良了,可我覺得,
你同樣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