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行!”祝鳶眼圈瞬間通紅。
他們怎麼能停了爺爺的醫藥費?
如果停了醫藥費,醫院就不可能繼續醫治爺爺的病,爺爺連幾個月都撐不過去。
她的爺爺,前幾天握著她的手還說等他出院要給她做她最喜歡的炸醬麵。
一想到爺爺,祝鳶的胸口好像被刺穿了一樣痛,“不可以,不可以停醫藥費!”
馮明月沒想到祝鳶的反應這麼大,她緊緊握住祝鳶的手,“鳶鳶聽話,他畢竟不是你的親爺爺,我們祝家給他續了幾個月的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祝鳶喃喃道,雙目通紅地看著馮明月。
她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親生母親之口。
“當年如果不是朱家人,我早就死在路邊了,他們對我不止是養育之恩,更是救命之恩,你們明明之前答應過我,只要我嫁到陸家沖喜,你們就給爺爺交醫藥費。”
她都答應他們了,為什麼他們要食言?
“你也說嫁到陸家沖喜,可現在陸懷湛已經死了,不需要衝喜了,陸家退婚只是遲早的事,和陸家的合作也無法再繼續下去。”
說到這裡,祝朝欽嚴肅道:“祝家的將來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我們哪裡還有精力去管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是我爺爺,不是無關緊要的人!”祝鳶咬破了唇瓣,有血絲蔓延開,愈發襯得小臉蒼白。
“你忘記自己姓什麼了嗎!”祝朝欽厲聲道。
馮明月扯了扯他的衣袖,連忙出聲勸道:“鳶鳶,你是我們祝家的女兒,以後和朱家再無瓜葛,那些人你都忘了吧。”
“那是我的爺爺,我怎麼能放棄他?難道你們希望祝家的女兒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嗎?”
“我們給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錢,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你再要更多,爸媽真的沒辦法,如果他的病一直好不了,這個無底洞,你是要把整個祝家都賠給他你才甘心嗎!”
馮明月越說越對這個女兒感到失望。
朱家人到底有什麼好的?一個生病的爺爺,還有一個在坐牢的哥哥,她到底圖什麼?
祝鳶深吸一口氣,堅定道:“爺爺的病會好起來。”
“你說會好起來就會好起來?朱家是救了你的命,我們很感激他們,但你要整個祝家都斷送進去,我是不會答應的。”祝朝欽冷沉著臉,他以前怎麼沒看清楚祝鳶竟然這麼不懂事。
到底不是從小就養在身邊的女兒,一點都不體諒父母的難處。
“爸,您彆氣壞了身子。”祝安安拉著父親的手,讓他坐在沙發上,手心輕柔地拍著他的背。
祝朝欽的火氣瞬間就滅了大半,他反手握住祝安安的手。
還是他們的安安最懂事,最會體貼人。
再看病床上臉色蒼白卻執意要幫助外人的祝鳶,他的火氣就蹭蹭地往上冒。
他一揮手,“反正我們決定好了,這個月的醫藥費我們已經給他交過,往後的,一分錢都沒有。”
這架勢從一開始就不是在跟祝鳶商量,而是通知她。
祝鳶怔愣。
已經月底了。
淚水盈滿祝鳶泛紅的眼眶,她眨了一下眼睛,心口一片窒息。
怎麼辦,她要怎麼才能救爺爺?
她不在乎什麼沖喜,不在乎被親生父母當成工具人一樣對待,她只想救爺爺!
祝安安看著祝鳶這樣,於心不忍,她為難地看向父母,“爸,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朱爺爺雖然不是鳶鳶親生爺爺,但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呀,鳶鳶怎麼可能忍心就這麼放棄了。”
“要不……”
祝安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對祝朝欽說:“我把那條澳白拿去賣了,應該能……”
“不行!”祝朝欽打斷祝安安的話。
馮明月聽到她要賣項鍊,趕忙制止:“那是爸媽送你的十八歲成人禮,怎麼能隨便賣了呢?”
那條澳白珍珠choker項鍊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品,是給他們寶貝女兒最好的成年禮物,意義非凡。
安安更是非重要場合捨不得帶,一直細心保管著。
不可能拿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朱爺爺的病怎麼辦啊?”祝安安焦急道,“如果朱爺爺不在了,鳶鳶會自責愧疚一輩子的。”
“爸,您再想想辦法吧,除了陸家,就沒有其他出路了嗎?盛家呢?”
“要是我們家能得到盛家的幫助,別說合作了,能攀上那層關係,其他家族都會對我們另眼相看,合作自然會送上門來。”
祝鳶悄然攥緊手指,咬緊牙關。
盛家。
祝朝欽嘆了一口氣,“可祝家現在的情況連陸家的合作都拿不到,怎麼敢妄想盛家?”
……
人民醫院的住院部。
陸懷湛的葬禮結束後,祝鳶還有兩天假期,她乖巧地坐在病床邊削蘋果。
“今天怎麼這麼老實?”病床上頭髮花白麵容慈祥的老人微笑著看她。
祝鳶佯裝生氣地瞪他,“爺爺這話說的,好像我經常不老實似的,我多乖啊。”
說著,將削皮的蘋果切出一小片遞到朱啟的嘴邊,“嚐嚐看甜不甜?”
饒是朱啟現在根本吃不下去東西,還是笑眯眯地張嘴咬了一口,笑著咀嚼,“我孫女削的蘋果就是甜。”
“我看是爺爺您的嘴最甜吧!”祝鳶笑著又給老人遞一片蘋果。
“你啊,越發沒大沒小了。”
祝鳶放下蘋果和水果刀,挽住老人的胳膊,撒嬌地靠著老人的肩膀,“還不是爺爺把我給寵壞了。”
朱啟嘆了一口氣,“回祝家還習慣嗎?你爸媽對你好不好?”
“他們對我很好啊。”
祝鳶又拿起蘋果和水果刀,給自己削了一片,塞進嘴裡。
不甜。
甚至有點酸。
“他們對你好,我就放心了。”朱啟抬起乾枯消瘦的手輕輕撫摸祝鳶的發頂。
祝鳶低著頭吃蘋果,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塞了滿滿一大口蘋果,喉嚨哽著,“我去打點水來喝。”
說著,她提起開水瓶匆匆離開病房。
等祝鳶打了開水回來,就聽見洗手間傳來嘔吐的聲音。
“爺爺!”
祝鳶丟開水壺衝到洗手間門口。
大概是害怕嘔吐聲被聽見,朱啟打開了水龍頭。
嘩嘩的水流聲中他沒有聽見祝鳶的呼喊聲,也沒注意到祝鳶站在衛生間外面,目睹了他把剛才吃下去的蘋果全部吐出來的一幕。
以及,混在蘋果裡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