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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六公主大婚前夜,爹請來巫醫把我和假少爺換臉。
下刀時我痛到慘叫,娘哭著把僅剩的麻沸散餵給了宋懷之。
暈死過去前,平日對我最好的長姐站了出來:
“爹,娘,祁年和六殿下兩情相悅已久,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他自幼流落鄉野已是受了很多苦了,他才是我們的至親啊。”
爹長嘆了口氣,語氣決絕:
“我當然知道,但祁年畢竟已經回來了,往後有的是人疼,可懷之不一樣……”
娘心疼的撫摸著我的手,啜泣著附和:
“是啊,懷之鐘情六殿下多年,這次若不能如願娶到殿下,怕是要難過的沒了半條命,祁年往後有我們疼,將軍府會加倍的補償他的。”
臉皮被剝落,我眼角流下一滴淚,心也徹底死了。
他們不知道,我自幼生活的地方從來不是什麼鄉野。
而是醫仙的避世之地。
時至今日我也終於明白,原來這將軍府從來就不是我的歸宿。
既然如此,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1.
我是被痛醒的。
巫醫精力有限,換臉時已經把所有好的材料都用在了宋懷之臉上。
給我縫合時粗糙不堪,完全沒管我的死活。
我摸著臉上縫合處猙獰的疤痕,跌跌撞撞的衝到銅鏡前。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宋懷之的臉。
“啊——”
我崩潰的把案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
粗使的婆子們推門進來,見我這副樣子,紛紛嗤笑著翻了個白眼。
“我說三公子,您這又是怎麼了?大婚已經開始了,您就算再怎麼鬧,六公主殿下都不可能嫁你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東西,一個假鳳凰,讓你享了這麼多年福已經算是抬舉,還敢覬覦六殿下,真是不知死活。”
權貴之家最是看重血脈。
自從我被爹孃尋回來後,府裡的下人早已對平日跋扈的宋懷之心生不滿。
在眾人眼裡,我是六公主親自御前求嫁的駙馬,是未來京城內最尊貴的世家少爺,所以都上趕著對我巴結。
想到李凜玉,我的心便心痛的無以復加。
“放肆!六殿下在哪?我要見他!”
我衝著下人悲憤的呵斥:
“我才是將軍府二公子,我才是宋祁年,外面那個是假冒的!”
氣氛死寂了一瞬。
婆子們面面相覷,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嘲笑聲。
他們說我瘋了,這番不知死活的言語若是被六殿下聽到,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不會的,李凜玉不可能這麼對我的。
我崩潰流淚,傷口卻感染的更疼。
“快別管這瘋子了,走走走,府內今日大喜,將軍大人可是說了全府設宴,沒想到咱幾個也能跟著二公子沾光了。”
眾人鬨笑著離去。
我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卻見長姐從廊處走來。
她正臉色嚴肅的訓斥著方才那些以下犯上的下人。
見到她,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長姐,我是祁年啊,你平日最疼祁年了不是嗎?大婚還沒結束,你快送我去見凜玉,我要見她!”
我滿懷期待的拽著宋安寧的袖子。
她端詳了我的臉半晌,嘆了口氣:“莫要再哭了,傷口感染便不好了。”
“乖,等大婚結束,一切都會好的。”
她心疼的擦去我臉上的淚,從袖中拿出幾罐上好的傷藥遞給下人。
“三公子發癔症了,把他帶回房內好生看管吧。”
我剛想掙扎,就被下人捂著嘴拖回了房內。
宋安寧倉皇的轉身離去,我滿目絕望的看著她的背影,心也徹底被撕碎。
下人將傷藥藏進袖中,粗暴的把我扔到地上。
為了羞辱我,她們故意將大門打開,聽這場曠世大婚的盛況。
“呸,一隻野雞還想著飛上枝頭,聽聽,外面這才是真正的鳳凰!”
下人們啐了一口,還嘲諷了什麼我沒聽清。
看著銅鏡裡的臉,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再回過神,已經被強制按住四肢。
眼前一張張醜陋蒼老的臉如惡鬼般可怖:
“嘿嘿,不過既然三公子這麼想成親,那咱幾個就先滿足滿足您,讓您也體驗體驗洞房花燭的快活。”
外面鑼鼓喧天,我所謂的家人正在恭祝我心愛的女人嫁給假冒的駙馬。
我在屋內喊啞了嗓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時至今日我終於明白,原來這將軍府從來就不是我的歸宿。
這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