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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亥時,我正取出祖父留的小箱匣擦拭著。
外面突然響起了煙火聲。
在整座京城之人的注目下,萬千煙火同時在空中綻放。
煙火是稀罕物,普通百姓唯有在年關時才能得見。
以往每年生辰,李凜玉便會提前蒐羅好全城的煙火來哄我高興。
我突然想起來,原來今天是我的生辰。
許是因為這個緣故,爹孃也終於想起了我,派人將我梳洗乾淨,過去一同觀禮。
去的路上,長姐再三叮囑我,此番讓我出去已是破例,希望我能識大體,不要再任性生事。
我只是冷笑一聲,不想再理會。
庭院內,宋懷之正抱著李凜玉拍手歡呼。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豔羨,見到我卻都說我是沾了他的光,才得以觀賞這般盛況。
他們越其樂融融,我便越覺得噁心。
宋懷之瞥見角落裡的我,存心羞辱一般給我敬酒。
“三弟,你來了啊,今日發生了些誤會,喝了這杯酒我們就冰釋前嫌可好?”
看著他假惺惺的樣子,我抬手接過了酒樽。
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砸碎在地。
爹原本要指責的話在看在到我拿出的玉禪時,瞬間噎了回去。
院內的下人面露駭然,烏泱泱跪了一地。
在將軍府,見此玉禪,如同見老將軍。
這是我被尋回府中後,祖父逝世前作為補償親手交到我手上的,若有吩咐,所有宋家族人都得聽命。
娘驚慌失措的看著我:“懷之,你這是又想鬧什麼?今日是你二哥生辰,你做事可需得三思!”
長姐也一個勁的扯我,讓我切莫衝動。
我掃了一圈眾人驚慌心虛的臉色,當作沒聽懂他們的暗示:
“我本也不屬於這裡,如今只有一願,把我的名字從族譜中劃去,從此我與這將軍府再無瓜葛!”
見我提的是這個要求,爹孃下意識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偏心到了骨子裡,但畢竟還顧念著微薄的血脈。
可面對他們假惺惺的挽留,我心裡已經再無任何波瀾。
“爹,娘,三弟跟自己的至親分離了這麼久,肯定對他們也想念的緊,不如就依了他的願,放他出府去吧。”
宋懷之笑了笑,看似體貼,眼裡卻盛滿了有恃無恐。
畢竟他現在是六公主駙馬,是皇族,將軍府有他這個爭氣的兒子便已夠了。
爹孃估計也是想到了這點,加上又有祖父的玉禪,所以最終只能放我離去。
臨走時,宋懷之又叫住了我:
“三弟,你身上的東西乃宮中聖人賞賜,你如今既已不是將軍府之人,帶著離去怕也不妥,就脫下來吧。”
他意有所指的掃視了一眼我身上的外袍,眼底滿是幸災樂禍。
我轉頭看爹孃和長姐,他們雖有些不忍,但最終卻心虛的移開了目光,默認了此舉。
呵。
我毫不留戀的卸下束髮的玉冠和脫下外袍離去。
背後卻總有一道不容忽視的眼神緊緊粘著。
我回頭看了一眼,是李凜玉。
她皺緊了眉頭,這是她心有疑慮的小習慣。
無所謂了,待到明日,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離開將軍府後,我徑直去了皇城的闕門處。
將軍府對我不仁,那我便讓天下人來評斷公道。
當今聖上清正廉明,天下太平,那的登聞鼓塵封已久。
如今,我便要做那個敲響它的人。
天光破曉,堪堪到上朝時辰,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鼓槌。
清風傳音,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鼓聲傳遍了京城內外。
我不知疲倦的錘的雙手滿是鮮血。
聖上和衣匆匆而來,文武百官紛紛震愕的看著我瘋狂的舉動。
被傳喚進大殿時,我舉起因用力敲擊而鮮血淋漓的手,重重下拜。
“草民宋祁年,狀告將軍府觸犯我朝律法,罪責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