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大勁洗過澡,林肆在衛生間裡找能扎頭髮的皮筋,她的手伸向了玻璃櫃,一無所獲,正想要關上櫃門的時候,被角落處夾著的一張紙吸引了目光。
像是一張照片。
林瑾將手上的水在毛巾上擦乾,將那張紙拿了下來。
只一眼,她就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那張紙確實是照片,雖然常年被水汽浸染,有些褪色,但絲毫不影響她認出照片裡的人就是自己。
但又不像自己。
照片中的人一頭柔軟漆黑的長髮披散在後背,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正視鏡頭,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眉眼間是從來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的溫柔。
身上穿著的衣服她剛才在衣櫃裡見到過,是改良後的新中式風格,衣襟斜斜壓下來,盤扣一個接一個地分佈,最上面那個緊緊地挨著自己的脖子,彷彿枷鎖。
——他喜歡溫柔內斂的書香門第家的女孩兒,一看就是讀過很多書的那種。
陸清硯的話在此時闖入林肆的腦海,她終於明白了這人為什麼會這樣說。
原來如此。
林肆將照片放下,雙手撐在臺面上,愣愣地盯著面前的鏡子。
細密的水汽遍佈著整面鏡子,鏡中的人影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林肆偏頭,那虛影也跟著晃動。
水汽匯聚成水珠,一個接著一個歪歪扭扭地沿著鏡面滑落,將模糊的虛影分割成了好幾份,從幾條縫隙中露出了些許清晰的人影。
林肆的嗓子緊了緊,她抖著手,在鏡子上用力地抹了過去,似乎還嫌不夠,又來來回回地抹了好幾遍,將頭湊過去,仔細觀察鏡子里人的模樣。
沒有變,什麼都沒有變。
可是……
林肆摸著鏡面中的自己,她確實長大了,臉上褪去了青澀,整個人纖瘦無比,襯得眼睛更大了。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戚野嗎?”林肆茫然地對著鏡中的人說話,“喜歡到要自己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改變嗎?”
林肆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怎麼好,這一切在她發現自己竟然被溫樂宜拉黑了之後變得更加難過了。
這三年裡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而她一無所知。
打電話給聞昭的時候,對方只是很高興地告訴她自己已經被江州大學錄取了,九月份開學兩個人就在一個學校了。
林肆到了嘴邊的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聞昭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她沒有把聞昭忘掉,就好像失去記憶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只是按照時間來看,聞昭去年就應該上大學了,怎麼還晚了一年呢?
她坐在餐桌邊,眼前明明是泛著熱氣、香氣撲鼻的美食,但她此刻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宋阿姨,戚野今天回家嗎?”她問。
宋阿姨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來,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您自己問問呢?先生早上的時候已經到江州了。”
早上就已經到了,然而自己從住院到出院,整整三四天,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竟然連個問候都沒有!
她氣得喘了兩口氣,然後猛地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機,點開和戚野的對話框,這下也不糾結措辭了,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林肆的一腔怒火就被緊張佔據,她又感覺到嗓子發緊了,心跳也越來越快,不知道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