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關掉了。
南應月靠著椅子背，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靈魂還在虛擬的線上，被喜愛與歡呼包圍。
舍友的小小尖叫使她回過神來，看向直播間的今日貢獻榜。
五百萬真金實銀，換得五千萬星幣，等於五千萬貢獻值。
榜一是應景5102.8852w，他什麼時候補了一個52星幣的禮物。
榜二應允5102.88w
榜三爺今天非犯這個賤5002.88w
榜四貢獻值斷崖式掉落，但也多達四百萬。再向下找，不敢張狂是榜六，葉聞翎悄摸刷了個榜十。點擊查看全部，鼠標滾輪滑呀滑，一直到不了尾。
南應月兩個小時收了1850w+的禮物。
即便不算三個神豪，直播間其他粉絲刷的禮物值也超出南應月的預期。
黑糰子得瑟地在宿舍裡飄來飄去扭啊扭，嚷嚷著：“假設一天兩千萬，五天就是一個億，五百天你目標就完成啦。”
南應月為系統的天真搖頭，想還是它會想，哪可能天天這麼刷？而且，莫說五百天，今晚過去，禮物值就會產生變動。
不可暗示、不能主動索取，贈送方無後悔情緒，這附加條件難比登天。
關掉了電腦，南應月拿起手機，房管群裡聊得正嗨。應景這麼短的時間就搞來了合同，還直接發在了群裡，並@應允。
澄景（應景）：找律師看吧@應允（應允）
澄景（應景）：呀@錯人了，不好意思，是這位@孟（應約）
胡作非為（爺今天非犯這個賤）：嘖，什麼慈善捐贈協議
喜歡夏天（是的，我是三花）：察言觀色gif.
南應月改了下備註，在從葉聞翎那裡偷到的龐大表情包庫中挑挑選選，發出個小笨狗悄悄探頭gif.
難應月：大家好，景皇好，允皇好，非叔好，約哥好，三花寶寶好，以後請多多關照。鞠躬jpg.
景皇：月寶好，唉~我怎麼就不是個女粉
三花：嘻嘻寶寶好，多多關照
非叔：月寶好啊，景皇飛機票要麼
約哥：月寶好，給你找的律師jpg.
允皇：嗯，月寶要加油。先去刷牙洗澡吧，收拾完了再看
難應月：好，謝謝約哥
洗乾淨裹在被窩裡，南應月繼續看約哥發給她的長圖，都是較知名的女性律師，履歷光鮮。她選定了一個添加，這麼晚申請秒過。打過招呼，確定線上諮詢費用，南應月發送合同，約定次日十點線上視頻。
搞定合同，回到群裡。
三花：月寶月寶，你畫的三花貓貓，我能截圖當頭像嗎？
難應月：當然可以！不過我隨手在筆記本上畫的，太不正式了。明天我直播畫一張新的，彩色的，再寫上名字，送給寶寶當頭像好不？
三花：啊啊啊寶寶你太好了，好好好我等明天
景皇：（嫉妒並委屈）月寶！我也要！
允皇：（乖巧等待）想要一彎月亮，一隻黑貓伸爪去夠，旁邊寫上名字，可以嗎？
難應月：嗯嗯我記住了，景皇有要求嗎
景皇：沒有，月寶自己看著畫
嘀咕了景皇幾句最怕甲方沒有要求，非叔和約哥都不要頭像。非叔的頭像是一個男人戴墨鏡靠著車的側身照，約哥的頭像是一個毛筆字，厚重凝練，結體規整，寫得是“孟”。
景皇：非爺你別急，我話還沒說完。月寶，我要兩個頭像，用在wx的寫名字就好
難應月：嗯，我懂~
非叔：月寶，（悄悄地說）他嫌棄你畫風可愛，不想拿來當wx頭像，你看允皇就不這樣
允皇：（乖巧）
景皇：……（委屈）
難應月：非叔~（求饒）
南應月想睡遁，他怎麼這樣喜歡逗那兩個人？
景皇的要求很合理呀，允皇什麼也沒說才奇怪，他真要拿簡筆畫當重要社交軟件的頭像嗎？
能在星動消費前十，隨手撒那麼多錢，肯定是有身份的人。現實中的朋友互相聯繫時，不會因為可愛風頭像感到丟臉嗎？
非叔：二位，月寶叫我非叔，你們叫我非爺，不覺得差輩兒了嗎
允皇：叫習慣了，非爺
景皇：差輩就差輩，年輕
之後三人都有一分多鐘沒說話，可能是被什麼言語扎著了。
南應月和三花談著粉絲投稿渠道。
三花：各個普通粉絲群都暫設了三個管理，先讓他們在群裡收投稿篩選整理，然後我看一遍，分等級彙總發給你
三花：十倍數的粉絲群空著，我會關注大家的打卡活躍度，一週以後看情況拉忠實粉絲，慢慢地篩人
三花：等10群20群住人多了，就可以開新粉絲群，到時就好管了
三花：寶寶可以抽空畫點頭像，當成忠實粉絲群的福利
難應月：行~三花寶寶好能幹，辛苦了~
三花：貓貓飛撲親親gif.
允皇：月寶，W市許維良的案子短時間內結不了了。他新查出來一堆罪狀，偷稅漏稅、賄賂當地政府官員，且近年來多次對未成年人下手。
允皇：案情漸漸複雜，偵查審查的流程就會被拉長。但是你放心，這案子鬧大了，輿情壓力重，再難判，三個月也會給個結果。
允皇：他一定會被送進去，進去就不會再出來。我同你說一聲，怕你心裡惦記著。把這些事拋開，喜歡直播就安心做直播，什麼也不要想。不需要勞累你準備什麼做什麼，不會有人來找你，你等著看新聞就好。
三花：抱抱寶寶 憤怒jpg.
三花：重拳出擊gif.
難應月：嗯，謝謝允皇，我知道啦
她並沒有惦記那種人渣，她惦記的是警察怎麼還不來找她問話。原來不需要嗎？不需要作證？不需要出庭？不需要委託什麼訴訟？
網上不是這樣說的呀？
而且，案情簡單，三個月結束也正常。案情複雜，三個月已經非常有效率了。
允皇知道內部消息誒，聽他的好了。
少了一件麻煩事，南應月心裡輕鬆不少。
景皇：摸摸頭~月寶給你看貓
十秒鐘左右的短視頻發過來三個，視頻的主角各自是威風凜凜的緬因、藍綠異瞳的仙氣布偶、蔫巴巴的金漸層。
緬因布偶甚至都會擺造型，只有那隻金漸層呆乎乎的，總把屁股對著鏡頭。拍攝的人顯然無奈，繞來繞去拍不到正臉，只好走到跟前拿一隻手控制住貓頭。
房子超大，手超好看……哎呀不管了！貓貓可愛死了！
難應月：好漂亮的布偶！！！萌到蹂躪枕頭gif.
原來最喜歡漂亮的。
男人拍拍布偶貓頭，走到一邊去發消息，新的視頻跳出來，一隻，怪猥瑣的黑貓。
切~怎麼跟他的比？
發黑貓視頻的人沒眼看自家的寵物，要不是她問了，他真不想發。
這死貓平日裡的帥氣高冷慵懶勁兒呢？它是知道看視頻的人是誰嗎？為什麼跟狗子一樣哈著氣吐舌頭啊？
鬱悶~
給她一會時間看貓，然後趕緊去睡覺。
允皇：月寶，十點了，別聊了，去睡吧
難應月：好~
也確實是睡覺的時間了。
難應月：那大家晚安~
有一會兒沒冒泡的非叔一起說了晚安，南應月退出群，猶豫了下決定不聽話，再花五分鐘看一下他們的朋友圈。
景皇朋友圈內容很少，上一條還是兩個多月前拍的海景。允皇的朋友圈完全空白。非叔是各種各樣的豪車。三花是各種美食和減肥。約哥，約哥全是晚間新聞的內容，政府政策、城市建設、地區扶貧……都是公事。
哎呀不看了不看了，得睡了。
葉聞翎和另兩個舍友還要活躍一陣子的，南應月戴上眼罩，跟她們道晚安。
系統毛茸茸地待在她耳邊，逐漸變得像個銷售：“你看一看嘛，我新上的兌換獎勵，首次購買，給折扣喲！”
南應月拒絕，看了更忍不住。她現在不能花禮物值，這不是實打實掙到手裡的錢，一夜過去，最差的情況是直接歸零。她使用了的獎勵可不能原價退回，到時候就成她欠系統的了。
南應月害怕欠賬。沒錢就很可怕，欠賬簡直令人恐懼。
她睡去了，三個舍友壓低聲音，湊在一起看房子。
葉聞翎打算先挑出幾個合心意的來，明天跟南應月說，免得害她心裡又掛上一件事睡不好覺。
三人挑來挑去，發覺丁姐給的推薦等級精準無比。到底是高級人才，極力推薦的幾處房產，除了貴沒有任何弊端。
但價錢這個問題，葉聞翎不在乎。
p國練習生的黑歷史，葉聞翎完全不想提。但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她的舞蹈功底得到了極大鞏固與提高。她長得還行，身材也不錯，也沒有蠢到張嘴就得罪粉絲，幹了兩年主播，她錢掙了不少的。
她一個人租了，接應月過去住都行。更何況，應月馬上就會變成允許她吃軟飯抱大腿的富婆，大富婆，大大富婆。嘿嘿~
選好房子，三人都睡了。半夜兩點多，南應月無奈地扒下眼罩嘆氣。
腦子嗡嗡地響，胸口也不舒服。
“禮物值降了嗎？”輕輕的聲音像在恐懼祈求似的。
黑糰子顫顫，想撒謊說沒有，心知南應月絕不會信，想來想去更睡不著要做夢，便老實道：“降了七十萬。”
南應月鬆了口氣，還好沒有五百萬五百萬地降。
她喚醒手機屏，打開了wx，新加的五個聯繫人靜靜躺在列表裡。
誰發了新朋友圈，紅點在提示。南應月找過去看，是應允發的。大半夜，他拍了一隻尊貴冷豔乜斜著眼的黑貓發上來。
允皇不是說他只養了一隻貓嗎？
南應月萬萬沒想到這貓是視頻裡瘋狂吐舌頭的那一隻。
看得眼睛都酸了，南應月把圖片保存下來，回到消息頁面。視線落在那個沒有任何動靜的對話框上，她清掉了後臺，關屏睡覺。
距離她代播過去了一週。最開始在星動火起來的十秒短視頻《看吧》，播放已經破十億。今晚她做直播，直播間裡好幾百萬人……
真就沒有一句話要和她說嗎？
夢裡誰在尖叫著摔東西，誰在哭。夢裡她像個死人樣站著、坐著，摳著指甲沉默。夢裡……
睡吧，明天要聽律師講合同，要開始選房子，要找一些更詳細全面的簡筆畫教程，要做的事很多呢。
抱緊繫統，一覺到天亮。
南應月是被毛團子撞在臉上創醒的，她睜開眼，回回神坐起來，眼神又忐忑又期盼，沒有問，但系統知道她想知道什麼，樂呵呵地道：“吶給你看！給你自己看！”
長得望不到頭的進度值，只填充了最左端的一丁點，南應月仍然高興。
1850w+的禮物值，還剩了1660w。
這比她預想的好太多了。
“應月，你醒啦！”
舍友剛洗完臉從衛生間出來，南應月對她展顏，點點頭，響亮地應了一聲，“嗯。”
舍友發呆，大美人頂著睡得凌亂的頭髮，一早上就笑意盈盈、神采奕奕。
她生了些勇氣，爬美人床，嗅~
啊，靠近了會有軟綿綿的香氣。
“怎麼大早上這麼有精神？”這幾天狀態真的好好啊~
真實原因回答不了，南應月笑道：“昨天直播效果很不錯，太開心了！”
“效果不行才怪了呢！也就是我沒錢，只能卡個粉絲燈牌。”
老天爺，給她個神豪系統吧！刷一百返兩百的那種，她先給應月淺淺搞個一百億！
“呀！我都不知道，謝謝寶寶支持~”南應月疊被下床。
嘿嘿，舍友暈頭轉向，“月寶早飯還是小米粥和雞蛋嗎？我要去食堂了，我給你帶。”
“嗯，麻煩寶寶啦！”
嘿嘿~
什麼平臺前十的神豪呀，別說葉聞翎了，連她都比不上。
遙遙領先！
啷個喱兒啷~
吃完早飯，兩個舍友去忙兼職，南應月跟葉聞翎湊在一塊看房子。最後選出個距離閒閒貓咖很近的，上下二層打通的四室一廳。
看拍的視頻，房子空間開闊通透，採光充足，通風良好。樓梯、挑空區域、特色吊頂設計使的層次感豐富，從一層到二層，各個空間區域相互呼應又各具特色。
裝修簡約大氣，傢俱也都配套。水管、電線、燃氣、網路之類也做了最優配置。總體而言無可挑剔。
其他幾處高推薦度的房子也無可挑剔，但這裡地理位置更合心。
葉聞翎將選擇結果發給丁姐，千叮嚀萬囑咐叫南應月不舒服馬上聯繫人後，去現場看著了。
早上十點，南應月跟律師線上視頻，看得出來對面的精英女強人多少有些無語。
“這個合同呢……”實話實說，會不會顯得像騙子，在胡言亂語？
挨個講明條款含義，南應月搞不明白景皇是怎麼弄來這種合同的？他騙了搶了威脅了？付出什麼代價了？
沒有要求。
沒有必須要去的活動，沒有必須要打的廣告，沒有必須要共享熱度的強捧皇族。每個月的直播時長不限制，想播就播，不播也行，不會有任何懲罰。
籤一九分成，平臺負責部分稅務，剩下的自己交。籤三七分成，平臺負責所有稅務，自己什麼也不用管。將來萬一在交稅上出現什麼問題，事都是平臺的。
兩種分成到手的錢差不多，三七分少一樁麻煩，南應月當然選後者。
線上簽約早已規範合法，南應月下午一點在宿舍裡把什麼事都搞定，開始上網蒐集所有能找到的簡筆畫教程。
她沒有系統地學過畫畫，只是在家、在病床上無聊時，照著書上的簡單圖畫模仿。
她想象自己是一個正常人，簡單的大頭小人在畫裡跳躍跑步、唱歌跳舞、打鬧嬉笑、去遊樂園、去海邊、去爬山、咚咚咚下樓梯、手腳並用爬樓梯……
她見到貓，不能摸，就畫。在畫裡，她可以摸，可以吸，可以在大頭小人的周圍，畫上一百個甚至五百個貓貓。
人物、動物、風景、日常用具，她都能畫，但還是該系統地學一下，確定自己的水平，找到自己的缺陷，才能提高。
太振奮了，太激動了，南應月忽感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噁心感使她要嘔吐。在電腦前抬不起頭，她直接趴下休息平復。
手在劇烈地顫抖，仍熟門熟路為主人摸到口袋裡的藥瓶，擠出一粒藥片來壓在舌下。
她好像要死了，又勉強活下來。
過了很久，系統才聽見微弱的聲音——
“讓我看看你的可兌換獎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