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禾直接把兩根都塞給虞蘭蘭,不分由說:“這兩根,都是你的,拿著!……誰說丫頭不配的?你想想,奶奶整日里為這個家操勞,她做的不比任何人少。奶奶也曾經是丫頭,你覺得奶奶這個家裡什麼東西奶奶不配?”
虞蘭蘭慌亂的搖頭。
爹跟娘都教育她要孝順奶奶。
奶奶,奶奶怎麼能不配?
所以……
虞蘭蘭又迷茫又動搖。
丫頭也配的嗎?
虞晚禾知道虞蘭蘭年齡還小,跟她說太深她未必能懂。
虞晚禾只輕輕摸了摸虞蘭蘭梳著小揪揪的腦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以後記住了,沒有什麼東西,是因為你是個丫頭就不配的。”
虞蘭蘭似懂非懂,怯怯的抬眸看了虞晚禾一眼。
虞晚禾沒有強逼虞蘭蘭一定記住,她最後只是笑著又摸了摸虞蘭蘭的小臉蛋:“吃吧。”
虞蘭蘭把兩根甜茅根攥在手裡,遲疑的點了點頭。
但回頭吃飯時,虞晚禾還是看到虞啟昌嘴裡嚼著甜茅根。
虞晚禾眉心又跳了跳。
虞蘭蘭手裡也攥了根甜茅根,珍惜的慢慢嚼著。
她見虞晚禾看過來,討好的朝虞晚禾笑了笑:“大姑姑,這個真好吃啊。”
虞晚禾走過去,把還沒她腿高的虞蘭蘭一把抱起來。
“蘭蘭,跟大姑說,你哥哥手裡那甜茅根是怎麼回事?”
虞蘭蘭挺了挺小胸膛,看著還有些驕傲,她小聲道:“……是蘭蘭分給哥哥的!蘭蘭有好吃的,都想著哥哥。”
虞蘭蘭一臉求表揚的樣子。
虞晚禾無語了一瞬。
虞蘭蘭似是察覺到虞晚禾的情緒,她一下子變得小心翼翼:“……大姑?怎麼了?蘭蘭哪裡做的不對嗎?”
虞晚禾又嘆了口氣。
行吧,雖然都是分給虞啟昌那熊孩子一根,但蘭蘭主動去分給她哥一根,總比蘭蘭覺得自己“不配”要來的好。
再說了,小姑娘這個怯怯的性子,也不是一日兩日能糾正過來的。
慢慢來吧,孩子還小呢。
虞晚禾不是什麼兒童心理大師,她想得也很開。她把虞蘭蘭放下,朝虞蘭蘭笑了下:“沒事,蘭蘭去玩吧。”
虞蘭蘭羞澀的笑了下,拿著甜茅根巴巴的朝虞啟昌跑過去,找她哥哥玩去了。
要開飯的時辰,一天都沒見著蹤影的虞春苗出現在了飯桌前。
她嚷嚷著好餓,見桌子上竟蒸了黑米麵做的饃饃,眼睛便是一亮:“今天吃這麼好!”
她伸手一下子抓了兩個饃饃,一個放在自己面前的碗裡,一個拿在手裡就要往外跑。
虞母沒說什麼,虞山虞海這倆當哥哥的也沒說什麼。
一看就很習慣了。
虞晚禾深吸一口氣,喊住虞春苗:“站住。”
自打虞晚禾對虞春苗說了什麼讀書人什麼風骨之類的話後,虞春苗對虞晚禾的觀感就起了些微妙的變化。
虞晚禾說站住,虞春苗臉上雖說有些不耐,但竟還真的站住了,手裡拿著那個黑麵饃饃,回頭瞥虞晚禾一眼:“幹嘛啊!”
虞晚禾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讀書人的風骨了嗎?”
虞春苗有些迷茫:“那又怎麼了?”
她,她這也沒拿銀錢去侮辱雲敬哥的風骨啊!
虞晚禾道:“你不如想下,往常你給程雲敬送吃的時,他是什麼表情?是很感激你,還是說,以後不要這樣了?”
虞春苗微微一僵。
等下,好像還真讓虞晚禾說中了。
她先前給雲敬哥送吃的,雖說每次都收下了,但每次,雲敬哥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說以後別這樣了。
先前虞春苗還以為是雲敬哥心疼她,怕她吃不飽,但這會兒聽虞晚禾這麼一問,再聯想下先前虞晚禾說的,讀書人的風骨什麼的……
虞春苗心裡一下子拔涼拔涼的。
難道,她在無意間,又侮辱了她的雲敬哥嗎!?
虞春苗面色劇烈變換。
虞晚禾一看虞春苗那樣,哪還能不清楚。
她心裡狠狠啐了程雲敬一口。
這程雲敬,既要從虞春苗那得到實際好處,還一邊擺著自己清高的臭架子!
虞晚禾是真看不慣這種人!
又當又立,說的就是這程雲敬了!
虞春苗這會兒拿著那黑麵饃饃,站在小院裡,一臉的掙扎糾結。
“你知不知道,對於讀書人來說,有一條金科玉律,叫不食嗟來之食?”虞晚禾慢條斯理道,“你的雲敬哥最講讀書人的風骨,你每次給他送吃的,他不忍拒絕你,但每次接下食物,都是對他讀書人風骨的侮辱,也是對他尊嚴的踐踏。不然,他為什麼每次都義正詞嚴的告訴你,下次不要這樣了?”
虞春苗深受打擊,搖搖欲墜,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她竟然在無形中,傷害了雲敬哥這麼多次!
是她錯了!
虞春苗強忍住淚意,把那黑麵饃饃拿了回來,重新放到了放饃饃的盤子裡。
虞母欲言又止,臉上露出一分笑意來。
她雖然聽不太懂小禾那些話,但……小禾能勸得苗苗別再拿自家救命的糧食去給那程小子,也是極好的!
她的小禾,果然是極能幹的!
虞山虞海兄弟倆倒是更高興了。
他們本來就吃不飽,妹子還要額外拿一個饃去給外人——雖說那程雲敬很可能是他們未來妹夫,但這會兒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嘛,妹夫不妹夫的,那早著呢。
虞海小心翼翼的問:“苗苗啊?這饃饃你不拿了啊?”
虞春苗有氣無力的拿筷子扒拉著自己碗裡的一點鹹菜,無精打采道:“不拿了。”
虞山虞海兄弟倆興高采烈的對視一眼,虞海直接伸手把那黑麵饃饃拿了起來,掰成兩半,分給他大哥一半。
虞山也沒客氣,接過那一半饃饃,就大口咬了一口。
他們在地裡鋤了一天的草,累都要累死了,肚子裡更是飢腸轆轆。
家裡的黑蕎麵也不算多,他們兄弟倆一人也就分了一個半饃饃。
眼下多了半個饃,別提多高興了。
再就上點家裡自己醃的鹹菜,真香啊!
虞山虞海埋頭吃得極香,與一旁滿臉菜色,心神不寧的虞春苗,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虞母看看倆閨女,再看看倆兒子,還是開了口:“老大啊。”
虞山抬起頭:“娘?”
虞母嘆了口氣:“你媳婦回孃家也有幾天了,再在孃家待下去也不好。家裡攢了十個雞蛋,我又給你在雞蛋籃子裡放了塊布,趕明兒你拎著去你丈母孃家,把你媳婦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