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是進賊了。”虞晚禾道,“阿孃,先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丟了嗎?”
虞母一聽,慌慌張張就要出去。
正好在灶房門口跟來催飯的虞春苗碰了個正著。
“阿孃,你幹啥去?”虞春苗一把拉住虞母,不滿道,“我餓了啊,你先做飯。”
虞母慌慌張張道:“家裡可能進賊了……缸裡的米跟面,還有罈子裡的雞蛋,都沒了……”
虞春苗卻一副“那又如何”的模樣,理所當然道:“哦,你說這個啊。是我拿去給雲敬哥了。娘,你再拿些錢,趕緊讓大哥再去買些就是了。”
虞母差點暈厥,手都在發顫了:“苗苗,你說啥?你把家裡的米,面,雞蛋,都給,給程雲敬了?”
虞春苗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啊,阿孃,你沒見,雲敬哥瘦的我心疼死了!他前段時間病了,可他那寡嫂卻說家裡米麵都沒了,什麼補身體的都不給他做,氣死我了!”
虞春苗還在跟虞母抱怨程雲敬的寡嫂,虞母哆嗦著打斷:“……所以,所以你就全給了?!苗苗!那是咱們家大半個月的口糧啊!……你都拿給程雲敬了,咱們家吃什麼?”
虞春苗見虞母這態度,噘著嘴越發不高興:“不是,阿孃,你咋那麼小氣?那是雲敬哥,又不是外人。咱家裡米麵沒了,再去買點不就行了嗎?又不是什麼大事!”
虞母氣得說不出話來。
虞山這當大哥的,都不知道說妹子什麼好,愁眉苦臉的直嘆氣。
虞晚禾原本是作壁上觀。
虞春苗這個死戀愛腦做出什麼事來她都不奇怪。
可虞母那顫到不行,瘦弱到皮包骨頭的手映入眼簾時,虞晚禾心底生出一股難言的憤怒來。
這大概是原主殘留的情緒在作祟。
虞母帶著哭腔,渾身都在發顫:“苗苗,你不懂事啊!……這幾年地裡收成不好,賦稅都交不上了,還得拿往年的糧食去貼,這家家戶戶的糧食都金貴得很……家裡那點子口糧,你大哥二哥還得去縣城給人家貨行搬好些天的麻袋才能換回來!家裡的雞蛋,你嫂子都捨不得給你侄子侄女吃,就一心想著攢起來換些銅板,多買些米麵,讓你大哥二哥吃飽了好有力氣去幹活!你倒是大方,全給了那程雲敬——”
虞春苗眼裡閃過一抹心虛,但她很快又不耐煩起來,倒像是耍無賴一樣,梗著脖子道:“那、那怎麼辦吧!反正我已經送過去了——”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虞春苗臉被打到一旁。
虞母都一時間忘記了悲傷,跟虞山一併懵住了!
虞春苗捂住那半邊熱辣辣的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尖叫道:“虞晚禾,你這個賤人,你敢打我,你——”
虞山趕緊衝了過來,擋在虞春苗跟虞晚禾中間:“小妹,小妹,冷靜啊——”
虞晚禾甩了甩打得有些發麻的手,厲聲道:“打得就是你!下次你再做出這種事來,我打得更狠!”
這什麼純種戀愛腦,拿自己家人的命都不當回事?!
虞春苗見虞晚禾不再像從前對她避之不及,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兇狠,她本能的有些怕了。
那一巴掌,打得她是真疼啊……
虞春苗扭過頭,嗚嗚咽咽的衝進虞母懷中,跟虞母告狀:“阿孃,你看她——”
虞母神色有些複雜,頭一次,沒立即摟住虞春苗哄。
虞母嘆了口氣:“苗苗啊,這次你做的實在是有點過了……”
虞春苗猛地拔高了音調,似是難以置信虞母會指責她:“阿孃!那不是外人,是雲敬哥!”
虞母顫聲道:“你往日里,追著程雲敬跑,阿孃知道你喜歡他,也沒攔過你。可,可那是全家人的口糧啊……咱們家過得再不好,我與你爹,你哥哥們,也沒讓你餓過肚子,你不知道餓肚子的感覺有多難受……你,你不該啊!”
虞母性子和順,再加上他們當年逼不得已把虞晚禾賣給龔家後,虞母把所有的愧疚與疼愛,都傾瀉在了虞春苗身上,是生怕虞春苗受半點委屈。
是以虞春苗在虞家,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從沒吃過苦。
虞母也從來不捨得跟虞春苗說半句重話。
眼下虞母說這些,虞春苗聽得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最後竟是淚水漣漣,委屈的跺了跺腳:“你們都欺負我,我不與你們說了!”
悶頭跑了出去。
虞母唉聲嘆氣:“這,這可怎麼辦?”
虞山撓了撓頭,甕聲甕氣的:“……要不,我帶上虞海,去程家把糧食要一些回來吧?”
其實他跟虞海都看不太上程雲敬,覺得程雲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瘦癟的跟小雞仔一樣。甚至他們程家地裡的活,都是程雲敬那個瘦巴巴的寡嫂在幹!
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嫁這樣的男人,虞山虞海都懷疑他們小妹以後能不能吃飽。
可誰讓他們小妹喜歡呢?
虞山虞海這倆當哥哥的,還能說什麼?
只能平時幹完地裡的活,再去幫程家那一點貧瘠的一畝三分地忙活忙活。
不過,那些賣力氣的也就算了。眼下虞春苗糊塗,把家裡的糧食都搬去了程家,這又是另一碼事了。
說什麼,也得要一些糧食回來。
虞母也沒了旁的法子,只能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她又叮囑虞山虞海:“程家也不容易,程雲敬他哥沒了後,一家子老弱病小的。程雲敬他娘身子也不大好……你們去的時候,客氣些,別嚇著人家,把東西多多少少要回來就算了。”
虞山應了一聲,出了灶房,去喊虞海。
虞母又有些愧疚的去拉虞晚禾的手:“小禾,你再等等。一會兒你哥哥們把糧食要回來,阿孃再給你做好吃的……”
虞晚禾卻是有些不太適應,把手抽了回來,咳了一聲:“……阿孃,我怕大哥二哥衝動,我也跟去看看。”
虞母倚著灶房的木門,看著虞晚禾匆匆離開的背影,又有些憂愁的嘆了口氣。
虞山虞海這倆兄弟帶著虞晚禾一道趕去程家的時候,這剛到程家茅草屋外頭,圍了些村人在那伸著脖子往裡張望著看熱鬧。
隱隱約約的,虞晚禾還能聽見屋子裡傳來罵仗的聲音。
虞晚禾眉心狠狠跳了下。
聽著那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素質三連,都不用辨音,就知道這是誰在參戰。
“……我勸你們趕緊去祖墳看看,看看祖墳前頭那塊碑是不是都陷土裡去了!畢竟有你們這樣的後人,你們祖先應該羞於見人才是啊!”
“哦也不好說。畢竟我要是你們家先人,那肯定要連夜扛著墓碑跑了!”
“還有,以後燒紙的時候多燒點!畢竟有你們這樣的後人,你們先人在下面應該也挺抬不起頭來的,最起碼多燒點紙錢,算是給你們祖宗的精神補償費了!”
素質不詳,祖宗跳牆!
還得是你啊秦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