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谷迪被姜白榆突然的邀約嚇到,吃驚地看向陳思思。
“……有時間的。”
“我想跟你去江邊散步,可以嗎?”
陳思思盯了姜白榆好幾天,總擔心姜白榆是憋著壞,不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她就改掉所有的任性跋扈呢?
“姜白榆,有什麼話在家不能說嗎?非要找你江叔去外面——”
“媽。”姜白榆的眼裡盡是平靜。“我只是想跟江叔聊天而已,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是姜白榆跟江谷迪第一次的單獨談話,江谷迪不想錯過這個難得能跟繼女親近的機會。
兩人並肩走著,一路無言。
江谷迪走到江邊正想打破沉寂,姜白榆率先開口。
“江叔,我們坐在這裡吧。”
說著,她就坐在長椅上。
江谷迪忽然有種錯覺,姜白榆已經是個大人了,他倒反而被她牽著走。
“白榆,你是有事想跟我說嗎?不用顧慮,把想說的都說了吧。”
姜白榆從包裡拿出一瓶啤酒遞給江谷迪,自己也拿了一瓶順手打開易拉環。
“你怎麼喝酒——”
“我成年了,喝酒也沒關係吧?”她仰頭喝了一口,一抹辛辣直衝喉嚨。“我以前就想著長大後可以跟爸爸一起喝酒。”
江谷迪想成年了確實沒有理由阻攔,也打開啤酒。
下一刻,他看見姜白榆的啤酒遞了過來,一時間忘了反應。
“乾杯。”
姜白榆見狀,主動碰了碰江谷迪的啤酒,又抬手喝了一口。
“白榆,你是還想著那個溫南析嗎?”
江谷迪感覺不對勁,結合姜白榆這些天的反常,改掉原本要去淮西大學的志願留在這裡,對他的態度緩和得讓他覺得她接受了自己,還有此刻單獨的喝酒像是在買醉。
“我能理解你很難過,但請不要覺得可惜,因為你總有一天會遇到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男孩。”
“就像我媽媽那樣,對嗎?”
江谷迪剛喝下一口啤酒,就險些因姜白榆的話嗆到。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畢竟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不過你現在長大了,有些話我也想認真地告訴你,我是真心想跟你媽媽過一輩子的。”
她知道啊。
上一世的江谷迪就是這樣說到做到的。
“我媽媽是一個喜歡嘮叨,控制慾很強的人,很多時候她都希望我們按照她預設的方向去做。可是她的心裡其實住著一個小女孩,希望有人愛她,哄她,寵著她。這些,江叔你都做到了。”
江谷迪沒想到姜白榆會跟他說這些,有些笨拙地應了一聲,但又小聲反駁。
“你媽媽是有點嘮叨,但控制慾不強呀。因為她說希望可以跟孩子成為朋友。”
姜白榆愣了愣,‘希望跟孩子成為朋友’,曾是她期望母親可以做到的,並畫進了自己筆下的漫畫裡。
“白榆,你如果好奇你媽媽的事情,可以直接問她噢。”
“江叔,你愛我媽媽嗎?”
江谷迪一聽,臉唰一下就紅了。
“我愛她。”
他的回答有力清晰,沒有絲毫猶豫。在暖光路燈的照射下,姜白榆捕捉到他不好意思地抿著唇。
此時的江谷迪彷彿是個靦腆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姜白榆的眼眶微微溼潤,她回想起那些陳思思親筆寫下的字字句句。
出車禍前的那個週末,她還是翻開了陳思思的筆記本。
姜白榆記憶中的親生父親是慈祥,縱容她肆意地耍性子,會揹著她媽媽給她買很多好吃的。這也是為什麼她覺得陳思思的改嫁,是背叛了爸爸。
但年幼的她不知道的是,撕下那張好爸爸面具下的男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陳思思一開始的確是嫁給了愛情,姜白榆的爸爸是一個文質彬彬又內斂的老實人。她覺得他雖然不會花言巧語,但非常可靠。結婚沒多久,她懷孕了。
她本以為自己的日子會更幸福,卻發現這個男人並不是表面那樣簡單。他開始在她的孕期內頻繁出軌,甚至當著她的面把別的女人帶回家裡。如果她指責他,他還會出手打她。
她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忍了下來,想著等孩子生下來後就跟他離婚。
可當姜白榆出生後,他又哭著跪在地上求她原諒他,他只是因為她懷孕期間不能上床才去找那些女人,現在孩子出生了,他不想失去這個家。
她看著襁褓中的姜白榆,她不想她的孩子從小就沒有爸爸,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健康成長,就心軟了。然而後來的他仍舊多次出軌,一有不滿就對她拳打腳踢。
陳思思為了保護爸爸在姜白榆心中的形象,對姜白榆製造夢幻般的家庭氛圍,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埋在自己心裡。
當她以為自己這一生就要這樣度過時,那個該死的男人竟意外去世了。她終於得以解脫,往後獨自撫養姜白榆,直到遇到江谷迪。
陳思思嫁給江谷迪後,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恩愛的夫妻。
江谷迪是少說多做的實幹派,所有的愛都在點點滴滴中,不常說愛卻處處是愛。
姜白榆用一整夜看完陳思思的筆記本,沒反應過來時早已淚流滿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是這樣的人,更沒發現陳思思為她付出了多少。
她才恍然自己原來傷害陳思思至深,還對一直默默關心自己的江谷迪惡言相向。
“謝謝你愛我媽媽,也謝謝你讓她嫁給真正的愛情。江叔,我媽媽就拜託你了。”
江谷迪聽到姜白榆的感謝,整個人都在發懵。
“你這孩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姜白榆點了點頭,按掉了手機裡的錄音。
“不過今晚我是想談談江蕎曼的。”
江谷迪摸不清姜白榆的意圖,只得讓她繼續往下說。
“江蕎曼初二那年去看過一個劇團演出,從此她就有了一個夢想,她想進麥穗劇團當舞臺劇演員。”
姜白榆喝了兩口啤酒,看向失神的江谷迪。
“江叔,我理解你想讓她報師範的苦心,但你該尊重她的喜好,就像尊重我不干涉我那樣。”
江谷迪下意識接話。
“我怕她——”
“怕她受傷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