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槿打招呼,溫箬語一如往常樣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沒什麼親切的問候和動作。
倒是江臨遠,忙起身熱情地讓溫槿入座。
作為繼父,江臨遠雖做不到像親生父親那樣對她寵愛呵護,但因為深愛溫箬語,對她這個繼女也還算好。
至少,他對她從來都是展現熱情溫和的一面。
簡單地回應了兩句江臨遠的寒暄,溫槿在靠近桌尾的位置坐下。
江臨遠沒再說話,餐廳裡也陷入一片安靜中。
除了傭人端上菜品時的腳步聲和碗碟落在桌上碰撞聲,再無其它聲音。
直到樓梯口傳來尖銳的高跟鞋腳步聲,這份安靜被打破。
“姐姐好。”
雖然很不想看到江瑗那張臉,溫槿還是很有素養地朝她打了聲招呼。
動動嘴皮的事而已,她向來做得很好。
不過,江瑗可沒這素養。
一看到溫槿,她臉上的鄙夷不加掩飾,嫌棄又不屑地斜了她一眼,嘴裡還諷道:“呵,可別叫我姐,我媽可沒有生個比我小一個月的妹妹。”
此話一齣,溫槿心泛冷笑,心情都變好了幾分。
她想錯了,江瑗不是沒素養,是單純的沒腦子。
這話對溫槿來說毫無攻擊性,但卻踩了江臨遠的雷點。
果不其然,向來對江瑗寵溺的江臨遠冷了臉,冷聲訓斥:“瑗瑗,你給我閉嘴!”
江臨遠最反感有人在溫箬語面前提及他前妻,即使這個人是他女兒也不行。
只是他的訓斥沒起作用,江瑗氣急,指著溫槿吼:“我才不閉嘴,我可沒說錯,她又不是江家人,她就是個……”
野種兩個字還沒從江瑗嘴裡蹦出來,江臨遠就皺著眉將江瑗拉到椅子上坐下,打斷了她的話:“瑗瑗,給我坐下,吃你的飯!”
此時江臨遠已經因為江瑗說的這些話攢了些怒氣,可江瑗卻沒發現,坐下後還衝著溫槿刻薄地說了一句:“有爹生沒爹養的可憐蟲。”
話音一落,江臨遠的巴掌已經呼到了江瑗臉上。
“江瑗,立馬道歉!”
突然的一巴掌把江瑗打懵了,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江臨遠,委屈怨懟的眼淚浸滿眼眶。
“爸,你竟然又為了這個女人打我,我才是你女兒!”
她到現在都沒明白,她捱打並不是因為江臨遠為溫槿出頭,而是因為她那張嘴。
在這個家,溫槿的生父就是一個禁忌,任誰也不能提及。
這麼多年過去了,江瑗還是沒有長記性,這一巴掌是她自找的。
江瑗淚眼汪汪的委屈模樣,並沒讓江臨遠心軟,他臉色一沉還想訓斥,但被溫箬語一個眼神制止了。
“菜上齊了,吃飯。”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有震懾力,無論是江臨遠還是江瑗,都壓下怒火沒再出聲。
溫槿熱鬧看夠,心情頗好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她之前預料錯了,以為這頓飯會吃的不開心,沒想到此刻心情還不錯。
江瑗向來嘴欠,總愛對她說些刻薄挖苦的話。
這次倒好,她連嘴皮都不用動一下,江瑗就自討苦吃,著實令她心情舒暢。
她淡淡掃了江瑗一眼,眼底蘊起淡淡笑意。
希望下次江瑗也能這樣丟了腦子穩定發揮吧!
只是,她的快樂也沒持續多久。
飯後,溫槿被溫箬語叫去了書房。
她拿了一沓資料給溫槿:“這是我給你選的未婚夫,你抽個時間去見見。”
溫槿怔住,看了眼溫箬語遞過來的資料,沒接。
未婚夫?
好一個未婚夫!
從小到大溫箬語都喜歡操控她的一切,現在連她和誰結婚都要被安排了嗎?
“我不去。”她直接拒絕。
溫箬語平靜的臉上起了波瀾,眉心稍稍擰起:“由不得你不去,我會給你們安排見面的時間。”
她一如既往地強勢,做下的決定不容置喙。
溫槿冷笑,拿過溫箬語手中的資料翻了翻。
這“未婚夫”還真是選的好,蔣家獨子,海城小有名氣的青年才俊。
家族門第低於溫家江家,且生意上仰仗溫家,不用怕她嫁過去受委屈。
什麼都好,只是她不喜歡,也不願意。
她要嫁,只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合上資料,她隨意丟在一旁的書桌上,淡淡開口:“我不會去的,和誰結婚我要自己定,我有自己的思想。”
“你的思想?”溫箬語臉色沉下去,嗓音裡灌著不悅,“你如果是想嫁進陸家,就死了這條心吧,陸之衍不愛你。”
“而且,你不符合陸家未來女主人的要求。”
被最親的人親手撕開傷疤,溫槿如被猛地砸了一場冰雨,五臟六腑竄著刺痛的寒意。
陸之衍不愛她是真的,她沒有嫁進陸家的資格也是真的。
她只不過是溫箬語上一段失敗感情的產物,是一個多餘的存在。
“所以,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將我這個拖油瓶丟出去了吧。”她直直的盯著溫箬語冷聲笑。
溫箬語被挑起了些怒意:“溫槿,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積攢了多年的委屈頃刻迸發,溫槿怒紅了眼,“你敢說你沒有嫌我是個累贅嗎?從小到大你對我有幾次笑臉?我無論做得多好你對我都是淡淡的。”
“而且,好多次你盯著我的臉看時,都不自覺地露出那種不甘痛苦的複雜情緒。”
“我知道我的存在讓你討厭,我這張長得像你前任的臉更讓你厭惡……”
啪!
一聲重重的巴掌聲在書房響起,打斷了溫槿嘴裡的話。
這一巴掌有多重她不清楚,但至少比江臨遠打江瑗那一巴掌重。
眼裡洇起的淚被她生生逼退,她看了眼眼前被氣得手抖的溫箬語,冷笑了一下向書房外走去。
挺好,她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這一巴掌捱得值。
樓梯口,江瑗捧著冰袋站在那,滿臉幸災樂禍。
“喲,你也被打了,真活該。”
溫槿不痛不癢嗯了聲:“對,我活該。”
這話江瑗一時沒反應過來要怎麼接,張了張嘴沒出聲。
溫槿沒打算再理會她,加快腳步往樓下走。
這個地方,她一秒也不想多待。
書房。
江臨遠聽到動靜進來時,溫箬語似失了魂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那隻打了溫槿的手,還半舉在身前,遲遲沒有放下。
“她走了嗎?”
“走了。”江臨遠握住她有些泛紅的手,輕輕揉了揉。
嘆了聲氣,他沒忍住說:“箬語,你不該動手的,結婚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該強求。”
溫箬語緘默不言,疲憊地閉上了眼。
她何嘗不知道這道理?
可她走錯的路,不想讓她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