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聒噪的晌午,伊枝雪蜷縮在藤椅上。
不大的藤椅卻能把人整個人都裝下,跟沒有骨頭似的。
玉石一般的指尖百無聊賴的繞著頭髮。
昨晚勾起的念頭遲遲不去,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兩週了。
她還沒有吃過一頓熱飯,而且現在的一些零食也實在說不上好吃。
隔壁堂屋裡,宋小花剁菜的“框框”聲裡混合著油鍋爆香的吱啦聲,香味像長了腿一樣淨往她鼻子裡跑去。
伊枝雪嚥了咽口水對系統哭喪【統哥,你珍貴的宿主就要餓死了……】
【任務對象在村東頭的玉米地,請立刻前往勾引男配傅晏安。】
【勾引個鬼!】伊枝雪揪著衣角,眼尾嫣紅,【我三天沒吃熱飯了,再餓下去我要罷工!罷工!】
系統沉默兩秒,當系統這麼多年了,它還是第一次遇到吃不上飯就跟系統抗議鬧罷工的宿主,【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徵正常……】
伊枝雪氣得踹了腳藤椅,沒想到那藤椅還挺剛硬的,反而把伊枝雪弄疼了。
伊枝雪氣極,又聞到那勾人的香味,偷偷摸摸往廚房走去。
來這麼久了,伊枝雪還是第一次見斐家炒肉。
灶臺邊,宋小花正掄著鐵勺,翻炒著一鍋醬色的肉塊,油亮的湯汁包裹著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伊枝雪默默嚥下不斷分泌的口水。
不僅僅是伊枝雪這個大饞貓,還有一群小饞貓也眼巴巴的守在廚房的窗戶下。
伊枝雪一個稍微大一點的雪白臉蛋在一群黑黃黑黃的蘿蔔頭中漸漸冒了出來,宋小花一看,被嚇了一跳。
伊枝雪軟軟的開口,討好人起來笑得特別甜,“大嫂~”
宋小花挪開視線,嗓門震天響:“喲,城裡來的金鳳凰,也聞得慣咱鄉下灶臺的葷腥味啊?”
伊枝雪對於吃的,臉皮十分厚,她的指尖絞著衣襬,眼巴巴湊過去:“大嫂,您的手藝可真比國營飯店還要香呢……我幫你燒火吧,好不好?”
蔥白的手指故作不經意蹭過宋小花的粗布圍裙,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老孃可不是男人,少拿這一套來對付我!”宋小花甩開她的手。
可話雖說得兇悍,卻又拿起來兩個土豆,乾脆利落的削皮,加入到燉肉的鍋中。
伊枝雪抿唇偷笑,乖順的蹲在柴堆邊撿枯枝塞進火口中去。
伊枝雪的目光忽然凝注,灶角的放衣服的盆中,扔著幾團染血的麻布,斑駁暗紅色十分刺眼。
伊枝雪忽然想起來後山見到的益母草,小心地輕聲問:“大嫂…..你月事是疼得厲害嗎?”
鐵勺“噹啷”砸進鍋沿,宋小花耳根漲紅:“關你屁事!”
說完就將那打算燒掉的布一把拿過來,塞進了火裡。
伊枝雪轉身離開了廚房。
宋小花頓時懊悔起來,她不是真要趕人,只是哪有人這麼光天化日下,還當著一群男崽的面,說這種事。
宋小花想了想,勺起一碗紅燒肉,打算讓婓秋年送過去。
這肉本就是婓長青帶回來的,沒道理一家人都在吃,不分一碗給人家媳婦。
沒想到伊枝雪又回來了,還朝她遞過來一個精緻的荷包。
“大嫂,這個給你,這裡有一些草藥和一些紅糖,煮水喝,可以止痛。”
見對方僵著不動,伊枝雪以為是對她並不信任,補充道:“這是書上教的方子,你放心,你身上可沒什麼我要費心害取的。”
宋小花盯著草藥,眼眶卻勿的紅了,連自己的母親都一向告訴她,忍忍就好了,可伊枝雪卻直接送給她草藥。
她彆扭的接過,“這荷包一會我拿去還給你,還有紅糖,我也不能要你的。”
現在的紅糖還是很珍貴的,也就是坐月子的時候能多喝一點。
伊枝雪連忙道:“不用不用,這也不值什麼錢。”
宋小花卻粗暴的將荷包塞回伊枝雪懷裡:“怎麼,城裡人瞧不起我們鄉下人,來裝大款了是不是?我們不需要你的施捨!”
伊枝雪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很明白宋小花為什麼忽然又生氣了。
只好拉過宋小花的手,“那你幫我做飯,算作這些的費用,這不是施捨,是你工作的報酬,怎麼樣,就做幾個饅頭什麼的就可以,米麵我那裡有。”
這次宋小花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轉身遞給伊枝雪一碗紅燒肉。
“這是長青買的,你本該就有一份。”
裹滿了湯汁的紅燒肉冒著騰騰熱氣,以及濃郁的香味。
伊枝雪心滿意足的離開,而幾個孩子也紛紛鬧著要吃紅燒肉了。
宋小花雖然罵罵咧咧的,卻也一人分了一塊,整個院子裡都充滿了心滿意足的咀嚼聲。
伊枝雪吃得熱淚盈眶,在現代,這可是她每次都嫌肥嫌油膩的東西,現在卻一肉難求。
婓秋年這個小糰子貓進伊枝雪屋內,卻看見枝枝吃紅燒肉吃哭了。
他墊腳趴著桌沿,奶瞟顫巍巍的:“枝枝不哭,秋秋的也給枝枝,秋秋的窩窩頭也分給枝枝!”
小手從兜裡掏出珍藏的窩窩頭,獻寶似的舉高高。
伊枝雪鼻頭一酸,蹲下身摟住他:“秋秋自己吃,枝枝自己有呢。”
“可是枝枝的肚肚在叫……而且枝枝從來只吃零食不吃飯。”婓秋年看起來快要哭了,固執的將窩窩頭遞給伊枝雪。
伊枝雪只好接下,將它掰成兩半,“那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不然我也不吃了”
婓秋年看起來還是不滿意這樣的分配,把大塊的推給枝枝,才終於肯繼續吃飯。
但伊枝雪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又懶散的過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婓長青下班回來了,伊枝雪才不得不起來幹活。
婓長青正蹲在院角修鋤頭,汗溼的背心貼著他宏傑的脊樑,常年讀書較多而下地較少,讓他的皮膚偏向白淨,整個人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十分秀氣。
伊枝雪倚在門框上,指尖不自覺撓著髮尾。
她舔了舔唇,軟綿綿喚道:“長青……”
婓長青脊背一僵,頭也不回道:“又想要什麼?”
“手疼…….”伊枝雪伸出被柴枝劃紅的手指,淚痣在暮色裡晃成鉤子,“你幫我吹吹?”
白玉一般纖細圓潤的手指,此時多了一道小小的紅痕,卻像是雪天中的梅花一般,豔麗得驚人。
婓長青喉結滾動,腦海中卻湧現出昨天“一家三口”的恩愛景象,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指狠狠的抓握一般,酸澀得厲害。
握著鋤頭柄的指尖發白,心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伊枝雪,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勾引完我又去勾引別人。
明明鬧著要跟我結婚的人是你,現在又去糾纏別的男人的也是你,伊枝雪,你怎麼可以這樣。
沙啞的聲音悶悶而出,“自己回屋裡抹藥。”
“抹不到嘛。”伊枝雪挨著他蹲下,玉筍似的指尖戳他的手背,“你親一下就不疼了,城裡人都這麼治療傷口的……”
伊枝雪的話可笑又荒謬,婓長青卻鬼使神差的盯著那漂亮的手指恍惚,晚飯卷著麥香掠過牆院,婓長青握住那截手腕。
唇瓣貼上指尖的剎那,田埂那頭傳來鋤頭墜地的悶響——薛進直勾勾的盯著這邊。
伊枝雪顫著眼睫縮回手,頰邊緋紅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豔美。
婓長青猛地起身,擋在了伊枝雪前面,深沉的目光看向那邊的薛進,薛進默默的撿起鋤頭,離開。
婓長青呼吸聲越來越大,死死的盯著伊枝雪,依舊是故意的嗎?心機竟然
剛剛已經發現薛進在不遠處,所以故意勾引我,做出來這種事。
“伊枝雪,你真是不知廉恥。”婓長青氣惱,撂下一句狠話便大步流星往屋裡走,只是那同手同腳的步伐,洩露了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