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開腳丫子,跑得飛快。
大家短暫的因為黑暗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隨後反應過來的人先一步上了車。
來不及驅車離開的人被堵成一團。
黑暗中,道德與秩序在分崩離析,有的人趁亂打劫,有的人摸著黑重新進了超市。
我在混亂的車流裡狂奔。
直到一口氣跑進了醫院的急救門診。
“開、開癌症晚期吃的藥。”
我飛速地將五百塊從醫生的口袋裡塞了進去。
我已經很好地學會了花小錢辦快事。
老醫生抬起他加了一天班的眼皮子,卡殼似的顫動了兩下後。
清了清喉嚨:
“什麼症狀?”
“子宮癌晚期,開點讓人舒服的。”
他的手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詢問患者的姓名、年紀。
“吳靜、二十歲、無生育經歷。”
我盯著醫生敲鍵盤的手,“噠噠噠”地敲擊聲讓人心情不自覺的平和下來。
“麻煩開多一點吧,回老家後,就不來了。”
醫生對家屬這種要求,早已見怪不怪。
畢竟到了晚期,除了讓人舒服點,其他燒錢的辦法也留不住什麼。
最終只會人難受,錢財兩空。
我幾乎花光了身上的現金,換成了兩大麻袋的藥物。
然後扛著它們到廁所裡,分別換成了空間裡的垃圾和紙皮。
離開醫院不過一分鐘,擦身而過的摩托車就突然出手,搶走了其中一袋。
另一袋也沒能堅持多久,半路殺出了幾個大漢,我直接將袋子甩在他們臉上,撒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直到身子完全沒入周遭的黑暗,藏匿進了建築群中。
還好他們並沒有追趕上來。
太熱了,劇烈的運動隨時可能猝死…
黑暗對我,並不意味著安全。
我把鋼棍握在手裡,身體緊貼著建築物繞行,從街道的另一邊,閃身進了電影院。
還好,門完好,鎖也在。
吳靜聽到聲響,警惕地握著隨手抓的凳子,提防著闖進來的人。
我剛離開,她就聽到了超市方向傳來打砸的聲響,外面的人亂成一團,慘叫聲和汽車的鳴笛聲起伏不斷。
在她忐忑地吃完手裡的食物後,我還沒有回來,她很想出去看看情況。
又深知自己這副身體,只會添亂。
只能默默地坐回位置,守著從超市帶回來的物資,靜靜地等待著我回來。
“小玥?”
她試探性地出聲喚了一句。
房間外的腳步聲一下頓住,隨後又猛的加快了步伐,直直地朝屋內走去。
不對勁!
她緊緊地拽住椅子,舉過頭頂,隨時準備朝闖進來的人砸過去。
“砰——”
剛解開鎖鏈,就聽到電影院內部傳來重物撞擊的聲音。
我急促地朝房間跑去,一邊不忘放出一把大手電。
刺眼的光芒頓時照亮了整間屋子。
一個大漢握緊拳頭正準備砸向躺地上的人,地上散落的椅子上還殘留著一絲鮮紅的血跡。
“放開她!”
我直接將手電筒照在他臉上。
迫使他不得不鬆開拳頭,用手擋住眼睛,避開強光的照射。
“怎麼,你倆一夥的是吧?”
吳姐姐顫抖著躲在我身後,驚魂未定。
“這個婆娘拿椅子砸我頭,看吧,打算怎麼賠!”
男人額頭上確實有個不小的傷口,血跡微微地滲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我是拿椅子砸向你,但我先開口後你也沒出聲,鬼知道你打什麼主意!”
吳姐姐見有人撐腰後也沒那麼怕了,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你管老子說不說話,承認是你砸的,就賠錢!”
男人像個無賴一樣,扯著袖口隨意地抹了下臉上的血跡,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我們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搶了這麼多,還不夠?”
手電的光線從他身上微微向下移,滑落在地的袋子裡露出幾個手機和電子平板。
鼓鼓的行李袋容量還不小,看來超市這趟零元購收益頗豐呢!
“要不我們再耗一會,看看警察來了,抓你還是抓我們?”
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要說他腳邊這一袋,按正常物價沒十萬也有個七八萬的。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賣廢品值不值五塊錢……
“真晦氣,老子這次不跟你們計較。”
他抓起地上的袋子,往肩膀上一扛,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房間。
從打碎玻璃後翻進來的窗口,又原路翻了出去。
“嚇死我了……”
人一走,吳姐姐裝了半天的氣勢瞬間垮了,整個人癱軟在地。
“我也沒砸多大力呀,咋就流那麼多血呢……”
椅子上紅色的血跡沒幹,看起來怪嚇人的。
“不是你砸的,他手腳和臉上到處都有傷口,應該是在外面跟人搶奪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
我從外面的冰箱取了兩瓶甜飲,遞了一瓶過去:“他應該是想進來躲一躲,沒想到裡面有人了。”
溫熱甜膩的飲料順著喉嚨滑進胃裡,安撫著緊張過度的情緒。
“對了,小玥你說的物資……”
她四處瞄了瞄,確定無人後才湊到耳邊,“姐買了哦。”
吳姐姐冷靜過後,這才想起昨晚我給她轉的那兩萬塊錢。
她當時正在上夜班,看到信息內容還有點懵,不知道突然給轉錢讓買什麼物資,又說不要回復的。
搞得她稀裡糊塗的。
後面她想了一下,應該是自個在超市工作,買東西便宜,想讓自己代買一下的意思。
她也沒多想,直接就讓超市員工搬了一些牛奶米麵糧油,就跟人家公司發年貨的派頭差不多。
兩萬塊的食物這會還擱在員工宿舍呢,差一點就給忘了。
我有點哭笑不得,不過起碼她有食物可以自保了。
“姐,你打算回嗎?”
不提家,可她聽懂了我在問什麼。
雖然沒親眼見到,但她相信我說的事情是真的。
早在半個月前,報告就出來了。
而她爸媽還想隱瞞,甚至找人用她的名義買了份鉅額保險,受益人填的是她弟。
不光如此,還不停地催促她回去相親,想在她發病前,收取一大筆彩禮。
她也不是沒想過逃離這個家,只是全家人就靠著她這個人賺錢養家,又怎麼會捨得放掉她顆搖錢樹。
她一躲家裡人就鬧。
從小區鄰居鬧到單位領導,附近的公司都怕了,沒人肯用她。
沒辦法,她只能跑到這麼遠的超市來上班,就是遇到變態上司也不敢舉報,咬著牙做著比其他人更累更苦的工作。
現在就連她病到要死了,也還想著榨乾最後一滴價值。
“不回了,該還的…這些年也給夠了。”
哪戶人家的蚊子,會只盯著一個人吸血啊…
就剩這點血量了,
讓她自私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