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雲露的驚呼聲打斷了扶兮與嘖嘖的對話。
只見青陽真人被壓在廢墟之中,只露出一隻傷痕累累卻仍握著劍的手。
可惜他的劍,已經斷了,只餘下劍柄被他死死握在掌心中,他似乎想在地面上留下什麼,卻被打斷。
雲露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爆發。
“師父,你醒醒、醒醒……”
她發了瘋一般將壓在青陽真人身上的東西挪開,隨後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一遍遍地呼喚著他。
青陽真人始終沒有回應她。
在雲露撫上那隻握劍的手時,他一直不肯鬆手的劍,猝然落下。
“啪嗒”一聲。
那一剎那,雲露只覺世界黯淡,了無生色。
她仰頭痛哭:“哇嗚嗚嗚師父……”
奚玄觴沒有去打擾她,而且繼續在廢墟里搜尋著雲澤羽的痕跡,若是他們阻止他回來,他是不是能躲過一劫?
思及此,奚玄觴心中不由得有些煩悶。
扶兮出聲勸解他:【你既成為了修仙者,就該知道因果相生,這件事與你無關。】
奚玄觴心中的情緒一滯。
片刻後,他輕輕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扶兮。”
但云澤羽畢竟是他踏入仙途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他的情緒依舊沉重。
雲露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一般,呆呆地跪在青陽真人的屍體面前,眼裡光芒全無。
直到奚玄觴告訴她,廢墟里並沒有雲澤羽的屍體,他說不定還活著時,她眼中的光點才逐漸聚焦。
“……真的?”
乾涸的嗓音如同枯朽的枝丫,粗啞又沉悶。
奚玄觴點頭:“澤羽很聰明,興許察覺到不對就跑了。”
雲露艱難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她很清楚奚玄觴這是在安慰她,或許就連奚玄觴也不會相信,畢竟雲澤羽不可能拋棄青陽真人。
他很可能……是被幕後真兇帶走了。
雲露唯一慶幸的是,雲澤羽被帶走,還有活命的機會。
她重新站了起來,悲傷的眼神強裝著冷靜掃過面前生活了好幾年,如今卻化作廢墟的青陽門。
“師父,我會找到澤羽,為你們報仇。”
……
三日後。
青陽門後山的那座山頭上,遍佈山野的野花叢生之間矗立著三座墳冢,雲露和奚玄觴屹立在前面。
這三日,他們四處奔走調查,卻一無所獲。
郾城修士一口咬定青陽門就是因為妖獸暴動而慘遭牽連,他們本就是散修建立起來的小門派,其他宗門更不會多管閒事。
只有他們二人不信。
雲澤羽被帶走、青陽真人死前想留下來的證據……都充分驗證了,這背後定有人搞鬼。
奚玄觴看著她上完香,將搭在墓碑上的劍拿了起來,劍上蒼翠竹色的玉牌輕微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玉質的微光。
他不禁問道:“你這劍穗……”
“劍穗怎麼了。”
雲露拿起劍,觀察著劍柄上懸掛的劍穗,驚訝地發現在日光的照耀下,蒼綠色的色澤逐漸淡去,轉而露出原本淺色的玉澤。
她訝異地掀起眼:“這是……”
扶兮同樣看到了顯露出真容的劍穗,腦海中倏然閃過一個答案:【蘊露玉?】
奚玄觴連忙在心中問她:【扶兮,你認識這個東西?】
【嗯,地階下品的法寶,十年才會孕育一滴仙露,這仙露對修煉有益並且沒有副作用。】
扶兮應了一聲,她似乎明白了雲澤羽洗煉池裡為何會含有菁純的靈力,同時也清楚青陽門為何會招來滅門之禍。
修仙界的法器、法寶從高到低分為天地玄黃四個品階,地階以上的法寶,即使是大宗們也不多見。
更何況,如今是出現在這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青陽真人或許早已知曉他們被盯上了,於是將蘊露玉化作劍穗,送給了雲露,並讓他們出門歷練。
只是他沒料到,雲澤羽會中途回來。
奚玄觴聽完扶兮的解釋,也反應過來。
他看著雲露困惑不解的神色,唇角動了動,將扶兮的話轉述給了她。
“地階下品?”
雲露驟然愣住,她雖然知曉師父有一個厲害的法寶,但卻不知道竟然是地階法寶!
難怪……
她身形一顫,倏然笑了起來,眼底浸淬著冰冷的諷刺:“師父說得對,那些養尊處優、道貌岸然之輩,如今只能靠搶了。”
奚玄觴抿了下唇,問道:“雲道友想到了什麼?”
雲露回頭望向他。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認出蘊露玉的,但你初入修仙界,我必須告訴你,如今的修仙界已經變了。”
“?”
“這些年,修仙界隱約有一股奇怪的勢力,一直在暗中打壓露頭的散修。”
雲露冷笑一聲,“我父親就是這樣死的。”
父親死後沒多久,孃親也鬱鬱而終,是青陽真人及時趕到將他們姐弟倆帶走。
並且為了保護他們,創立了青陽門這個小門派。
未曾想,那些人現今連散修建立起來的門派也不放過。
扶兮亦沒想到只是十年過去,修仙界就顯露出了病態扭曲的一面。
她之前在倚劍宗時,殺人奪寶、邪修作亂的事情雖然也會發生,但當時散修的情況並不像如今這般惡劣。
難怪奚玄觴未來會……
【所以奚玄觴要走的路,並非是他的選擇,而是這個時代所造就的路?】
【當然,神尊乃唯一真神,所歷蒼生劫自然與蒼生萬界有關,他需要修正因果秩序。】
嘖嘖爽快地回應了她。
安葬好青陽真人和兩個仙童後,雲露便準備與奚玄觴道別了,她將劍穗收了起來,放進儲物囊中。
“奚道友,我們就在此地分別吧。希望日後再相見時,你已是走上一條強大的路。”
“你也是,好好活著。”
奚玄觴不知她接下來要去哪裡,但知道她如今的目標只剩下一個——找到雲澤羽,為青陽門報仇。
“當然。”
雲露頷首。
“再會。”
奚玄觴握緊手中的劍,揮了揮手,轉身往山坡下走去。
“奚道友!”
雲露突然喊住了他。
奚玄觴不解地扭頭望著她。
“你去玄天城,恐怕是想拜入倚劍宗門下吧。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敢以我的劍起誓,這些大宗門,內裡已經爛透了。”
雲露神色認真,“希望你保護好自己,等我找到澤羽,來日我們把酒再戰。”
“來日一定。”
奚玄觴同樣鄭重地應下了。
風聲揚起,山坡上遍野的山花隨風飄蕩,前幾日把酒酣暢的三人如今只剩兩人,並走上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