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喻慕文,迅速反應過來。
手上盤著的佛珠攥在掌心,他瀟灑一笑:“可惜,他們把桑雪接回去的當時,就把你趕了出來,甚至,讓你淨、身、出、戶!”
後面四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她穿著一身裡衣,不帶毫釐被趕出南陽侯府,一路步行到了光明村。途中還遭遇了刺殺!
喻驚鴻心痛難當:“晴晴,真是苦了你了!”
喻初晴忽然想起:這句話,桑老夫人也跟桑雪說過。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她竟感覺有些鼻酸!
人之所以堅強,是因為背後無人支撐;人之所以敢委屈,是因為知道有人護著!
她忍下了酸澀的心情,安撫道:“爹,苦不苦都過去了。皇恩浩蕩,我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開始了!”
父子倆對視一眼。
喻慕文伸手,用手中的佛珠蹭了蹭她的額頭,道:“晴晴,以後三哥護著你!”
他瞟了一眼桑懷志,哼笑:“絕對比你以前的三哥稱職!”
“好!謝謝三哥!”
兄妹倆相視而笑,落在桑雪的眼裡,嫉妒得發狂。
以前,這樣溫和斯文的三哥,是屬於她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原來被喊“三哥”的桑懷志,勃然大怒道:“好你個桑初晴,見利忘義的賤蹄子!父母親養了你十七年、我們哥幾個疼了你十七年,你竟然這樣算計侯府!有這樣天大的功勞,你竟敢瞞著!救太子得來的好處,你竟然全都便宜了喻家!”
須知,桑家老二是年幼時在貢院,後來拜名師進太學,考進殿試。
侯府嫡子,都沒得進國子監!
本朝國子監出來的學子,基本都能直接入朝為官。在國子監裡的所有同窗,都是自己將來的人脈!
這事兒要讓二哥知道了,指不定怎麼氣呢!
“昂,我就瞞著!”喻初晴唇角微微勾起,輕飄飄回懟:“我拿命掙的功勞,就是不想給白眼狼,咋地!”
她條理分明地道:“第一,你們疼了我十七年,這話說得不虧良心嗎?難道不是剝削我十幾年?尤其是你桑懷志,家裡但凡有點什麼好東西,你不都要我給你、至少也要分你一半?”
桑懷志一窒。
她又道:“第二,並不是我先不要桑家,而是桑家先把我趕走的。現在發現趕走我虧本了,你就跳腳啦!那麼我請問呢,你到底是疼愛我、還是想要我帶來的好處?”
這些問題,桑懷志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他怒極,抬手就想打她:“你這個賤人!”
但,喻驚鴻和喻慕文都在呢,他怎麼可能得手?
喻慕文第一時間,將喻初晴拉到身後護著。
“你想打我女兒?”喻驚鴻虎目一瞪,猛地上前一步。
攥住桑懷志的手腕,反手就用桑懷志自己的手扇了桑懷志自己的臉。
“嘴巴不乾淨,就好好洗洗!”
殺豬人的力道一上手,桑懷志感覺被鐵鉗夾住了,痛得眼淚嘩啦啦流:“你這個庶民,快點放手!”
傳旨太監直皺眉:“桑三公子,永安縣主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你這般放肆無禮,咱家可是要稟報殿下的!”
桑懷志純屬於窩裡橫,在外頭被隨便敲打一下便立刻慫了。
他根本沒想那麼多。
完全不記得剛才他還看不上眼的妹妹,如今已經是享食邑、有品階的縣主了,地位比他這個南陽侯嫡子要高!
喻初晴嗤地一笑。
她就說南陽侯府盡出蠢貨吧。
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公公。”她順手把肉案上的那錠銀子,塞給了太監:“大家都知道,我離開侯府除了一身裡衣,什麼都沒有;親生父母家裡條件,也是不太好。待我安定之後,必定不會忘記公公今日相助之恩!”
傳旨太監“嗐”了一聲,笑吟吟地道:“縣主客氣啦!您是貴人,以後指不定咱家還有仰仗您的地方喲!”
方才對桑懷志說話有多輕慢,此時就有多殷勤。
聽聽那些賞賜,永安縣主會是沒錢的人嗎?
只是賞賜還沒到手罷了!
哼,南陽侯府早已是強弩之末,還把中流砥柱給趕走,當真是愚蠢至極!
被太子殿下記在小黑本上了的,整個桑家,完咯!
他一抖拂塵:“得嘞,既然聖旨送到了,咱家這便回去覆命了!”
“公公拿著吧。”喻初晴笑著把銀子重新塞回太監手裡:“多個朋友多條路,您別嫌少。”
喻驚鴻父子倆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原來你是這樣長袖善舞的閨女(妹妹)!
錢匣子裡還有今天的營收,但她沒有追加銀子,給的是桑雪送來的五兩。
這事兒辦的,滴水不漏!
同時,桑雪臉都被打腫了!
桑雪再怎麼,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擠兌自己的,怒道:“喻初晴,你不是嫌棄我給的少嗎?怎麼還拿我的銀子打賞太監!”
“你方才不是打發叫花子嗎?”喻初晴理所當然地回答:“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怎麼用,是我的自由!”
說著,她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瞪著眼睛笑盈盈地對桑雪道:“哦對了,我現在不是窮光蛋叫花子了。對比起來,好像還是你更窮一點,就問你氣不氣吧?”
桑雪怎麼可能不氣?
快氣死了都!
但她還要端著人設,柔弱地看向喻慕文:“三哥,你就看著她這樣羞辱我?”
喻慕文回答得很快:“哦,那我不看。”
他撇開頭看著喻初晴:“晴晴,我已經不是她三哥了,你不用給我面子,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喻初晴:厲害了我的哥!
這回答她給滿分!
她就說吧——你以為佛珠在他手上是大慈大悲?不,只是控制他不能大開殺戒的開關!
桑懷志也氣到抽筋兒,但他有什麼本事呢?
只能回家告狀:“妹妹,我們回侯府!先把這件事告訴祖母和父親!”
兄妹倆走了。
桑雪不斷回頭看向喻慕文。
從前三哥可疼她了,她讀書認字,都是三哥手把手教的。
可現在,他有了新的妹妹,連看她一眼也不!
怎麼會這樣?
離開時說那些話,她是衝動了點,但十七年的感情他們這麼快就放下了嗎?
她也沒說不要他們啊!
當時說她回去後,就要跟喻家徹底斷了,讓喻家人不要上門打秋風,這話是南陽侯說的,不是她親口說的啊!
桑懷志想的,就跟她不一樣了——他就知道,這個小賤人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在長輩面前裝得乖順可人,面對他卻是陰險毒辣、兇狠暴力!
回去把這些事告訴祖母和父親,就不信沒人治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