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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抓著他的手,雙目猩紅,“求你,我求你了,烏景……”
“不要那樣,你不能那麼做。”
記不清我有多久沒有這樣直呼他的姓名了。
烏景垂著眸,裡頭情緒浮沉。
我看不懂,只覺得他是猶豫了,繼續磕頭哀求。
砰!砰!砰!
直到地面染上一片鮮紅,比桃花還豔。
鼻腔流血,嘴裡咳血,甚至眼中還哭出了血淚……
烏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這兩天流的血,似乎,太多了。
他皺著眉,詢問旁人:“她剛才在這院子裡,可是做了什麼粗活重活才會這樣?”
“回陛下,娘娘體恤先秦公主,只讓她做些打掃落花的輕鬆活計,殿內所有宮人都可以作證。”
烏景立馬將我鬆開,連連冷笑:“秦妤,你又犯病了是吧?”
“反正你這身怪病也這麼多年了,既然不會死,那就好好受著!”
我看著他從我身上跨步過去,頭也不回進了殿內
很輕很輕地,吐出一口氣。
我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直至入夜微涼,桃花鋪了我滿身。
殿內亮著燭火,隱隱傳來沈婉兒嬌俏的聲音。
“陛下不可,臣妾還懷著身孕呢。”
“討厭……陛下既然這般想要,那可要答應臣妾,動作輕一點哦。”
窗紙透出人影,我寂靜地看著他們徹夜纏 綿。
忽然想起和烏景成親的當晚,沒有拜堂,沒有儀式,他直接把我按在草原上,幕天席地,兇狠蠻橫。
我以為他們部落習俗如此,嚥下所有委屈。
可後來的封后大典,我終於明白,原來他待沈婉兒是那般珍愛尊重。
風好似穿透我空蕩蕩的胸膛。
天快亮了。
這是最後一日。
烏景,我要死了,你憎恨的秦國皇室很快就要徹底滅絕了。
恭喜你。
……
殿門突然推開。
男人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看著我。
“讓你來伺候婉兒,你就是這麼偷懶的?”
剛才有人來通報,烏景應該是要去處理政事,讓我趕緊滾去伺候皇后沐浴更衣。
我端水進去的時候,沈婉兒面色紅潤。
她在無人時看向我的眼神,是卸下全部偽裝的直白挑釁。
四目相對,我無聲做了個口型。
我罵她,叛國賊。
沈婉兒也不惱,笑著上下打量我狼狽的樣子。
“秦妤,你果然還和從前一樣,一碰到桃花粉就會難受起紅疹啊。”
她本是我的閨中密友,出身將門,我父皇對沈將軍也向來信任敬重,卻未曾想到國破時第一個叛變的,是沈家!
還記得我初被關進冷宮,沈婉兒私下來過一趟,她告訴我:
“算命的說了,我沈家之女,天生貴命,就該當皇后!”
“誰讓你的父皇和太子哥哥,那麼不識抬舉呢。”
原來,這就是叛國的理由。
沈婉兒又拿出那條狼牙手串,在我面前炫耀道:
“萬蠱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可能還不知道,十年前明明是你在玄幽林救了烏景,回來後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冷淡?”
“因為,他以為救他的人是我呀。”
沈婉兒說完,想欣賞我錯愕痛苦的樣子。
可是我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橫在我和烏景之間的,是國仇家恨,是血海滔天。
區區一次救命之恩,能抵消什麼?
我嘲諷笑笑。
“早知如此,我當時就該讓他死在那片玄幽林。”
背後傳來一聲冷笑。
我下意識回頭,烏景掐上我的脖子,目光寒涼。
“秦妤,你就這麼恨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忍心殺你?”
那隻曾經撫過我每一寸肌膚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咽喉。
說不出話,連呼吸都困難。
從我死水般的眼神里,烏景讀懂了。
我讓他,有本事,就真的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