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宋月蘭和秦硯約定的日子。
秦家和宋家一南一北相隔甚遠。
坐火車都要五十多個小時。
女方結婚,家裡人都給添箱。
只是宋月蘭行李少的可憐,放在地上灰突突的一小團,旁邊還放著一個不顯眼的小花盆。
李萍什麼也沒有給宋月蘭準備。
只是冷著臉站在那裡。
她已經給宋月蘭錢了,多餘一點也不會出。
小姑有些看不過去:“孩子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連點東西都不買,偏心到沒有邊了。”
畢竟宋月蘭是遠嫁,一年到頭都回不了一趟孃家。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三嫂,一點做人的良心都沒有。
宋建國看著自家沒給孩子一點陪嫁東西,有些說不過去。
他本想從兜裡掏出點錢,但是李萍咳嗽一聲,他還是停下動作了。
宋月蘭並不在乎,寫下斷親書的時候,她跟這家人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秦硯和秦毅按照約定的日子來了。
秦硯還是穿著白色襯衣。
這是宋月蘭第二次見到對方。
上一次她滿腦子都是如何去上大學,只記得對方的眼神很冷。
再看過去發現秦硯果然長得很好。
對方身高超過185了,因為她要仰起頭看他。
琥珀色的瞳孔很少見,因為他表情的疏離,給人莫名的一種壓迫感。
雖然是夏天,襯衣卻工工整整的穿在身上,就連那衣褶都像是丈量過一樣。
這讓宋月蘭想起後世流行的高知風。
清貴中帶禁慾。
看上去就是格外乾淨。
而她自己瘦瘦小小,像是一根竹竿。
兩人就算站在一起,也是全身寫著‘不相配’幾個字。
不過還好是‘假結婚。’
日後秦硯不需要自己的時候,她一定會十分配合。
秦硯不是健談的人,秦毅就不斷的找話聊天。
家裡的氛圍終於輕鬆一些。
秦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宋月蘭。
她的麻花辮垂到腰間。
雖然人看起來瘦瘦小小,但是髮質很好,髮絲細密透著健康的光澤,辮子隨著她的動作輕盈擺動。
襯托得整個人多了幾分溫婉靈動。
她看向自己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下。
讓秦硯想起自家牆頭的那隻貓。
偶爾他也會喂那隻貓,明明有些怕人卻又帶著幾分渴望的看著自己。
秦硯垂眸看著宋月蘭身旁放著的行李,很明顯她很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除了秦毅沒有人知道他倆之前見過面。
宋福生一直擔心秦硯會質問為什麼臨時換人,但是好在對方並不在意他們換人。
寒暄過後,氣氛稍稍緩和下來。
秦硯從包裡掏出一個黃色信封。
秦硯緩緩開口說道:“宋爺爺,感謝您願意將月蘭託付於我。”
“我向您保證,往後餘生定會全心全意對待月蘭,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說完這番話,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補充道:“此次前來確實倉促,準備不夠周全,請您多多包涵。”
儘管秦硯嘴上謙虛地表示這些錢並不多。
但那厚厚的信封著實令人心動不已。
就連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李萍,心思瞬間變得活躍起來。
她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小步,想要伸手接過信封。
還沒等她有所行動,一旁的秦毅便眼疾手快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推了一把站在身旁的宋玉蘭。
秦毅滿臉笑容地說道:“月蘭啊,你來拿著吧。這就算作是我們秦家給你的一份補貼啦。”
按照常理來說,彩禮本應交給女方的父母才對。
秦毅與秦硯已經私下商議過此事。
這筆彩禮不如直接交到宋月蘭本人手中更為妥當。
畢竟宋月蘭即將步入大學校園,需要用到不少費用。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毅打心底裡看不起宋月蘭的父母。
這兩口子重男輕女的思想極其嚴重,偏心程度簡直可以用誇張來形容。
若是讓這樣的人得到這筆彩禮錢,秦毅光是想一想都會覺得心裡堵得慌,實在難以接受。
趁著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秦硯順理成章地將那個裝著厚厚一沓鈔票的黃色信封遞到了宋月蘭纖細的手中。
宋月蘭臉色面色如常的收下了,這錢總不能讓李萍拿著,她會找機會還給秦硯。
宋福生擺擺手:“當年要不是老班長救我…”
他並不在乎彩禮錢給了誰。
這種救命之恩不該收彩禮的,給了宋月蘭也好。
路途遙遠加上秦硯的奶奶現在還在生病,事不宜遲。
他們要抓緊時間離開。
秦硯彎腰拿起宋月蘭腳邊的行李:“走吧。”
宋月蘭再一次跟家人道別。
她轉身看了一眼這個屋子和屋子裡面的人。
她有預感,自己很長時間不會回來了。
宋月梅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月蘭,你要好好跟人家過日子啊。”
乍聽是祝福,但是語氣裡面確實遮不住的惡意。
宋月梅堅信,對方嫁給秦硯後一輩子都無法翻身。
嫁給一個腿腳不好還不能生育的男人,宋月蘭這輩子還會被她踩到腳底下。
宋月蘭自然能夠聽出她的意思,她不在意對方的語氣。
她轉頭道認真道:“我會的,希望你也能如願嫁給水生。”
宋月梅被戳中了上輩子的痛處一時間有些破防咬牙道:“不勞你費心,一定會的。”
…….
宋月蘭這才發現,秦毅和秦硯是開車來的。
只是他家巷子太窄,車停在巷子外面。
綠色的吉普車,在這個年代看起來也算是稀罕物。
宋月蘭坐上車後才真正的放鬆下來。
她終於要迎接新的生活了。
秦毅坐在前面開車。
秦硯坐在副駕駛,只有宋月蘭坐在後面。
秦毅笑道:“你可以睡一會,去火車站還需要兩三個小時。”
宋月蘭家這邊是個小城鎮,他們要去市裡坐火車。
只是車子還沒跑多久。
秦毅就來了個急剎車。
“我去,哪裡來的狗。”秦毅驚魂未定道。
一隻黑色半大的狗正站在路中央盯著這輛車,秦毅正想按住喇叭驅趕。
宋月蘭忍不住直起身子:“我認識它,要不我跟它說兩句話。”
秦硯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點頭。
得到許可,宋月蘭飛快的跳下車子。
秦毅轉頭笑道:“哥,快要結婚了感覺怎麼樣。”
“就算是假結婚,也會有點觸動吧。”
秦硯靜沒有回答,秦毅早就習慣了。
他太瞭解秦硯的性格了——沉默寡言、內斂深沉。
自小起,秦硯便是家中所有孩子們心目中的楷模和標杆。
倘若秦硯只是比其他孩子稍稍出色那麼一點兒,也許大家還能鼓足勇氣奮起直追。
可問題在於,秦硯與他們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面對如此巨大的鴻溝,根本無人存有超越他的念頭,因為那隻會讓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秦硯求學之路可謂一帆風順,他憑藉著過人的天賦一路跳級考入了一流的大學。
不僅如此,在校期間表現優異的他還獲得了公費出國留學機會。
留學歸來之後直接去了研究所工作。
總之就是一個科研天才。
秦毅挑眉看著前面:“這小丫頭片子還挺有意思。”
竟然還有狗過來送她,那隻黑狗咬住宋月蘭的衣角,嘴裡嗚咽著,很明顯不捨得她離開。
秦毅咂咂嘴吧:“就是太瘦了點,瞧那身子骨,跟從來沒吃飽飯似的,要是抱一下估計得咯手。”
聽見他說的有些過分,秦硯才轉過頭漫不經心道:“注意你的措辭,那是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