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西部的某中心城市。
厚重的城牆下。
窄小的出租屋中。
一個留著短髮的男青年坐在桌前面色有些為難看著自己的手機。
【柳均,恭喜你入職地府,你被分配於陽間-西北辦事處-長安分處,現工號為甲一,職務為陰陽行走,職級為初級鬼差,負責溝通陰陽,行一切地府不便之事。】
【備註一:小事可自由發揮,若遇大事需得上報,由上級單位定奪,不可私自行動。】
【備註二:行事舉動需低調,儘量避免生人行動,若不小心暴露身份,及時彙報上級。】
【備註三:作為地府人員,無論陰陽,皆需遵紀守法,恪守私德,不得有虧。】
手機短信裡的文字如果讓常人見了,只會發笑,只當其玩笑而已。
但柳均卻無法這麼輕鬆的去想。
他嚥了口口水,腦海裡想到了昨晚做的那個夢。
夢境中,他穿著一身素衣,穿過層層迷霧,跨過無數山川與星河,來到了一張高大紅桌面前。
那紅桌足有數米高,完全不是常人所用,而在那紅桌背後,則是一張看不清具體樣貌的大臉,柳均只記得那臉上絡腮鬍如鋼筋猙獰,讓人感到可怖,猶如鬼神。
柳均還記得他被對方掃了一眼,然後就被對方宣道:
“柳均,你該上班了。”
鬼神話音落下,柳均便是從夢境中驚醒。
柳均本不當這夢是回事,直到此時日上三竿,他卻收到了這一條短信。
“我勒個奶奶,現在這騙子真是有意思,都能編這樣的短信了。”
柳均自罵了一聲,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
就在他打算將手機熄屏時,一條短信又來了。
【柳均,這裡是地府陽間辦事處-長安分處,已收到你入職的消息,請於正午時分來長安分處(都城隍廟)報到,勿要遲到,過期將有專員上門詢問。】
【另,這不是詐騙消息,別懷疑了。】
“草!”
柳均繃不住了。
這特麼到底什麼玩意!?
柳均有些懷疑人生了。
他放下手機,來到洗手間,水龍頭打開,冰冷的水被他捧起拍打在自己面頰上,他用力的搓了搓臉,像是要將方才的一切給搓走。
當他走出洗手間後,緊張複雜的心緒略有緩和。
他再一次拿起手機,看向上面的短信,沉默不語…
….
中午十二點。
長安,都城隍廟。
作為中西部最出名的旅遊城市,長安的遊人永遠都不會少,都城隍廟雖然不如大雁塔那般出名,但來這裡燒香求神的人同樣是絡繹不絕。
柳均穿著一身男人冬季最常見的打扮,上半身是黑色保暖衣加黑色羽絨服,下半身是深色牛仔褲,裡面套著一層保暖褲,鞋也是黑色的網面鞋。
通體雜牌子,總共價值不超五百塊錢。
柳均不是什麼有錢人,他是人群中最常見的那種人,是在這個時代被賦予牛馬之名的年輕人,也是最常見家庭養出來的廉價小鎮做題家。
如果沒有這兩條短信,今天的柳均是要去面試的。
一切順利的話,他會成為一個動畫設計師,當然,這是好聽的叫法,其實就是做一些垃圾3D動畫廣告而已。
然後過上一個月五千工資的生活,每天早早出門,晚晚回家,頭髮漸漸稀疏,最後身體發福,精神萎靡。
但此時,他在都城隍廟。
他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也曾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此時站在這裡,便是那些幻想支撐著他。
他掃過那些燃香求神的人群,也掃過那些賣祈福飾品的攤販,還有那穿著藍色道衣的城隍廟工作人員。
最後,他的視線看向了城隍廟的正殿。
那裡大門正開,城隍紀信將軍身披黃綢端坐於高臺之上,面色平靜之間威嚴難掩,左右則是文武判官,一善一惡,一靜一動,一平一怒。
柳均深吸了口氣,邁步朝大殿方向走去。
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香燭青煙在他身側直上雲霄,呢喃不清的話語紛紛擾擾,但都不能干擾他的腳步。
當他左腳紮實踩在城隍大殿的那一刻,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好似斗轉星移,天地倒轉,一陣眩暈直衝他額間,柳均只覺眼前一黑,視線頓時迷失。
下一秒,一道平靜的話語響起。
這話語好似洪鐘大呂,衝破霧靄,直喚的人內心寧靜,眼神清明。
“柳均。”
柳均恢復了視線,當他看到眼前一切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僵硬了,那是被震撼到極致的神情。
高大而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一尊足有數米之高的著甲將軍端坐於正中,對方面容方圓,雙目含有金光,好似霹靂,直射人魂靈深處。
當柳均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對方之名,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他的心間。
紀信!
長安的都城隍廟中所供奉之主!!
在其左側,文判官手持書卷,面容含笑;在其右側,武判官手握鋼鞭,面容嚴肅。
二者皆有數米之高,神威雖不如正中將軍,但也足夠震懾人間邪祟!
柳均喉頭不禁蠕動,心中狂震!
這一刻,他無法想及其他,所有的注意只有眼前的金甲將軍!
那將軍再次開口道:
“柳均,冀北生人,生辰八字為甲申年乙亥月癸丑日壬子時(2004年農曆十月十七日子時),合該與我地府有緣,今任我坐下陰陽行走一職,望你日後恪盡職守,遵紀守法,好生行事!”
將軍言罷,大手一揮,柳均頓時被煙塵席捲全身,同時被推出大殿。
待那煙塵散盡,柳均迎面便是看到了面帶微笑的文判官。
文判官此時已經身形化作常人,與柳均不過是一般高,柳均記得對方樣貌,連忙打算行禮,但礙於自己壓根不知古禮為何,一時只得匆匆做了個拱手拜服禮。
但未等他身子彎下,文判官便虛托住了對方。
“大人,請原諒我不知禮數。”
柳均心跳激烈,言語處處小心。
豈料文判官笑道:
“不用太緊張,地府早不實行老一套的禮數了,咱們握手就好。”
這話一齣,柳均稍稍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