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村去縣裡只有一條石子路,大客車每天早晚兩班,村裡的人都是坐著這兩班客車來往縣城。
駱伊伊到達乘車點時,看到等車的人們剛好上車,她遠遠跑過去擺手,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她,停下車等待片刻。
上了車,車廂裡早已沒有了空位,每次去城裡村裡人都是大包小包帶一大堆,有的賣農貨,有的去採買,就連過道都被佔的滿滿的。
她穿過人群往後面擠了進去想找一個能落腳的地方,可一直走到車尾都沒找到,只能擠在一個座位旁勉強站住了腳。
“文慧?”
駱伊伊喊道。
官文慧是舅舅官安德家大女兒,舅舅官安德在她看來最是“無德”,果然最缺什麼就補什麼。
父親去世後沒兩天,舅舅便跑到她家裡哭窮,生活困難想翻蓋新房都沒錢。
他是知道祖母過來,留下不少錢的,明著想讓母親掏錢幫襯他。
可自從他結婚後找各種藉口把外祖父母趕出了家門,母親不是不知道他的冷血無情,便拒絕了他的要求。
可舅舅卻埋怨母親不顧兄弟死活,不願扶他一把,惱羞成怒離去,再不登她家大門。
她知道舅舅家是有錢的,只不過眼紅她和母親得了錢,想過來蹭一筆罷了。
官文慧和妹妹官文靜,被父母吹了耳邊風,心裡自然記恨起了她們家,日後見了面也難親近起來,眼神里都透著不滿。
上一世,她只聽說表妹官文慧和同村的沈彥楠訂了婚,但最後不知怎麼的,結婚的時候新娘卻換成了官文靜。
沒過幾個月,兩人便離婚,官文靜火速嫁給了同村的地痞甘齊,因為兩家來往少,她對這兩個表妹的感情本就一般,後來的事她也很少再打聽。
官文慧長得模樣俊俏,看起來更像後來人們說的高冷美女,不過她眼角的那顆痣看起來很是突兀,村裡不少老人背後唸叨那顆痣剋夫。
“文慧你也去縣裡辦事嗎?”
出於禮貌,駱伊伊還是先打了招呼。
官文慧僅是挑了挑嘴唇,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她神色極其不自然地時不時看向旁邊戴眼鏡的清瘦男子。
駱伊伊看得出來,她心裡依然記恨著,並不是很想跟她打招呼,所以也沒再說什麼。
客車在石子路面晃盪了一路,再加上車廂裡悶熱,駱伊伊感到有些反胃,她急忙從兜裡掏出了一塊水果糖放在嘴裡,準備壓一壓反胃感。
八零年代村村通路已是非常了不得的民生工程了,雖然只是石子路,偶爾還有被車軋破的大坑,但卻是村裡人去縣城的唯一選擇。
夏天暴雨冬天暴雪時,石子路乾脆被封得死死的,通行也通不了,去城裡的事也只能暫時中斷。
到了縣城,駱伊伊下了車,朝著縣公安局走去,前世她沒少麻煩魏大海,這條路她熟悉得很。
魏大海和父親是同年兵又是一個班的戰友,兩人還是老鄉。
父親下放改造的時候,魏大海常常去村裡看望他。
後來父親去世,魏大海拉了一車戰友來參加他的葬禮,現場哭成了淚人,也是從那次起,她才知道父親還有這樣的深情至交。
公安局門口的警衛攔住了駱伊伊的去路。
“同志,你要找誰?”
“我找縣公安局的魏大海,我是他戰友的女兒。”
那警衛一聽名字,便做了個登記。
“進門往右拐,他的辦公室在走廊右側第二個門。”
駱伊伊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便朝著公安局的辦公房走去。
到了辦公室,她敲了敲門,探身掃視了一圈,並未發現魏大海的身影便開口問道:“警察同志,我找魏大海,他不在嗎?”
“奧,魏科長啊?他帶著幾名弟兄,出門辦案子去了。”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找他有要緊的事。”
“這可說不準?辦案子沒個點,快則三五天,慢的話半個月也是有的,要不你過幾天再來,興許魏科長就回來了。”
駱伊伊心中的希望滅了一半,她與陳家矛盾已經激發,說不準哪天撕破了臉,就要解除婚約。
現在魏大海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算了!就當是碰碰運氣吧!
哪怕最後還是聯繫不上,拿不回一分錢,這婚約她也解除定了。
“警察同志,我村裡到縣城的路不好走,我想留封信,到時候大海叔回來麻煩您幫我轉交一下。”
那警察倒也痛快,“沒問題姑娘,那桌子上有筆和紙,你坐在那寫就行。”
駱伊伊坐下來,拿起紙和筆,把她當下在陳家遇到的麻煩全都寫了下來,並且留下了陳家的地址。
魏大海去過她們大隊不止一次,他是認識路的,駱伊伊寫完信摺疊好,交給了跟她搭話的警察,致謝後從公安局走了出來。
縣城的馬路上兩側擺攤叫賣的不少,改革開放後做小買賣的人越來越多。
按照以往,今天本來是進城去同仁堂給陳仲康抓中藥的日子,駱伊伊不是不知道。
不過從此以後,她才不再管這閒事,想喝藥陳家自己買,留下錢給母親多買幾斤肉才是正理。
想到今早自家廚房裡空空如也,鐵鍋裡的窩窩頭和鹹菜乾。
駱伊伊心裡越發地不是滋味,看來是得好好給母親採購一番。
陳家東屋,嘉惠乖巧地等著大嫂回來給她帶杏幹。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忙著下地心裡一陣欣喜,沒想到大嫂今天出門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她掀開門簾跑到了外屋,看到的卻是大哥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陳嘉惠對姜錦汐本就沒有什麼好印象,除了她對大嫂態度惡劣以外,就連昨晚看到自己,眼裡也是流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她雖然年紀小,可是卻能看懂眼色,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