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潯突然伸手過來。
本就因沈如風的話提心吊膽的蘇雲錦眼眸倏然睜大。
想要後撤,卻被囿在沈如風懷裡。
一時無處可退。
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關鍵時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李潯打了回去。
沈如風面冷如冰。
“本世子說了,本世子的人容不得他人覬覦!”
危險的警告壓來。
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狠狠地刺激著李潯。
李潯心火竄動。
也冷著臉懟了回去。
“本府只是看她有幾分熟悉,想認認她的樣貌罷了,沈世子如此過激,不看也罷。不過……沈世子既替她喊冤,敢問世子與她是何關係?”
攬著蘇雲錦腰肢的手臂故意往懷裡收了收,迫使她貼上他的胸膛。
沈如風緊緊盯著李潯。
狐狸眼底盡是宣示主權的強勢。
“你覺得呢?”
帷帽下的蘇雲錦咬住下唇,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心臟快要從攢滿虛汗的手心裡跳出來。
“這沈如風還真有臉認!”
“連有夫之婦都搞上了,沈如風玩的確實夠花,簡直毫無節操底線!”
“自己男人不過是有了別的女人,就紅杏出牆跟別的男人廝混,這種蕩婦還好意思喊冤?真是可笑!”
“我要是她男人,也不要她!”
“他們倆可真是爛到一塊兒了!”
“……”
議論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這些話蘇雲錦以前常聽。
通常她都是站在角落,事不關己地遊離在兩方之外,沒想到有天會成為同沈如風一塊兒捱罵的女主人公。
儘管已經遭受了一波流言蜚語。
儘管別人不知道是她。
儘管帷帽垂下的長長帷紗擋去了所有惡意的目光。
蘇雲錦仍覺窒息。
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兀地,一道嘲弄的輕笑鑽入嗡鳴作響的耳中,宛如一泓清泉,壓下所有的流言蜚語。
“聽聽聽聽!”
“聽聽爾等說的多有意思。”
沈如風輕蔑地睨著所有人。
“分明是那男人棄婚、私通、謀殺在先,本世子懷裡之人不過是另擇了良人,居然就從受害者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蕩婦。”
“那男人竟就開了罪了,還讓你們一個個心疼不已,同情起他了。”
倦懶的嗓音帶著玩世不恭的嘲諷。
一起一伏。
輕而易舉地勾走了蘇雲錦的所有注意力。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替青樓名妓嘲笑眾人都沒她乾淨,亦替街頭乞女譏諷眾人都沒她高貴……
他風流成性離經叛道。
可她卻因這些話,始終無法對他生起半點厭惡嫌色。
“往後本世子要是再聽到你們如此顛倒黑白,小心本世子挖了你們的狗眼,割了你們的閒舌!”
狐狸眼底掠過一抹殺意。
登時,所有人噤了聲。
沈如風冷著臉。
大掌卻握住蘇雲錦,將她掌心裡的冷汗一點點撫拭乾淨,揉著她的指尖,將暖意渡過來,驅散她心底的恐懼。
蘇雲錦眸光微顫,情不自禁地動了動發僵的手指,回握住那份雪中炭火般的暖意。
猝不及防的主動讓沈如風一怔,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李潯看在眼裡,發覺形勢變化,牙根恨的直癢。
今日他必須給沈如風一個下馬威!
“沈世子此話又何嘗不是混淆黑白?”
“一碼歸一碼,那男子縱然犯了天大的錯,也有官府替其做主。如此不顧貞節地自暴自棄,縱使她有天大的委屈,於情於法都沒了理。”
為了表現對慘遭拋棄的女子的人道關懷,李潯不再針對蘇雲錦,而是反手對著沈如風一指。
“錯的不是她,是你!”
“你不該將她帶出來招搖過市!”
“世子荒唐慣了,不以為意,可名節對我等來說,是立身處世之根本,容不得半點玩笑。”
“但凡你不是世子,她即便冤屈得以伸報,也要因不守婦道被沉塘!”
一番義正言辭的話成功將矛頭轉回了沈如風身上。
旁觀者再次躁動。
沈如風威脅他們不能嚼那個帷帽女子,可沒說不能罵他!
“哼!還說什麼替她叫冤,我看他就是想在那女子面前裝善人罷了!”
“想來那女子也是走投無路被他哄騙上了船!”
“這個沈如風簡直是個無恥敗類!”
“……”
肆無忌憚的謾罵聲鋪天蓋地而來。
蘇雲錦心頭生起股無名火。
她不能開口,便等著沈如風似剛才那般警告回去,給他們一個教訓。
可她等了許久,也不見沈如風說半個字。
偏頭看去。
沈如風非但未惱,還不痛不癢地掏了掏耳朵,睨著他們上躥下跳,好看的狐狸眼底竟還染上了幾分笑意,端的是笑看人間的瀟灑恣意。
蘇雲錦一怔。
熟悉的情愫湧上。
心跳莫名亂了。
“這位姑娘,本府知你受了許多委屈,但沈世子並非你的良人。只要你願意信本府,便到本府這裡來,本府定然給你個公道!”
李潯再次趁機拉攏。
只要這受害女子站到了他這邊,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懲治沈如風,當眾將沈如風踩在腳底,立下他柳州知府的官威!
他的目光愈發殷切。
殷切的讓人噁心。
蘇雲錦恨不能給他一巴掌,撕爛他虛偽的嘴臉。
她毫不避諱地握緊沈如風的手後靠,在他懷裡輕輕偏了下頭,承認兩人的關係。
也發出無聲挑釁。
李潯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感受著懷裡帶刺的香軟,沈如風受寵若驚,倦懶的狐狸眼亮了起來,眼尾漾起點點笑意。
笑聲裡都帶著饜足。
“李大人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李潯不理他,繼續勸說:“姑娘莫要執迷不悟,跟著他壞了貞節,屆時即便伸了冤報了仇,往後又該如何嫁人?又有何臉面活於這世上!”
“怎麼活不了?”
沈如風嗤笑反問,歪斜的站姿看似隨意,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緊盯著李潯。
玩味的語氣裡森冷威嚴。
“本世子始終都是平信侯世子,有本世子護著,她就算把所謂的貞節碾碎了砸你們臉上取樂,你們也欺負不得她!”
“你只護的了她一時,如何護的了她一世!”李潯咬牙反駁。
沈如風笑了。
“本世子只要護的了她一時便是一時,只要她願意,本世子亦能護她一世。”
“你還要娶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