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擅飲酒，但剛剛服務員上菜時，她不經意瞟了眼菜單，上面酒水欄價格不菲。
五位數起步的名酒。
相比兒時填滿巷子的塘縣老釀，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至於口感，顧杳只能汗顏道：“周書記不如親自嚐嚐，我品鑑能力有限，個人認為，天下的酒都一樣。”
都一樣。
周政良眸底浮起薄笑。
外圓內方而處事不驚，這姑娘越來越讓他刮目相看。
“既然沒區別，那就以茶代酒。”
大領導平靜說完，眾人反應極快，連忙更換面前杯子。
顧杳主動替周政良倒茶。
七分滿，溫度適宜。
視線裡，女孩柔白側臉籠在茶霧中，恬淡眉眼與這飯局格格不入。
但她神情專注，望著杯中沉浮的銀針細葉，好似正在做一件堅定的人生大事。
短暫安靜後，見時機已到。
縣委書記帶頭起身，滿面榮光，“小城小縣，是我們招待不周。感謝市委遠道而來的同志，尤其是周書記，能百忙中抽出時間蒞臨塘縣，我代表縣委政府，敬大家。”
“敬周書記，敬市委同志們。”
“來，大家走一個。”
……
一片熱絡聲中，周政良指骨分明的手端起青釉瓷杯，緩緩送入口。
茶韻濃厚，回味綿長。
鼻尖縈繞的卻是那抹女子馨香，淺淺淡淡，似有似無。
擾人心神。
–
午飯結束，回房間稍作休息。
洗完臉，顧杳剛從浴室出來，門鈴響。
是徐默。
對方一臉抱歉，笑道：“遇到點狀況，可能要麻煩你。”
與工作相關，就談不上麻煩。
其實早有預感，她猜測應該跟901號房有關。
“那間房，周書記住得不習慣？”顧杳問。
小姑娘聰慧，大抵已知他的來意。
徐默不著痕跡掃了眼身後走廊，語氣有些無奈，“原本想找縣委同事另行安排，但被周書記攔下了。”
顧杳點頭。
能理解。
位高權重者，一舉一動都在底下人的關注範圍內。
倘若直接表明對房間不滿意，恐怕得讓縣委書記和宋縣長寢食難安。
畢竟，有過前車之鑑。
“我現在下樓，去前臺問問，有沒有環境較好的行政套房。”
顧杳說罷就要出門，卻聽徐默道了句，“不用多開一間。”
嗯？
什麼意思。
後者提議：“你搬去901房。”
“……”
小姑娘懵在原地。
敢情，是徐秘書找了一大圈，沒人敢換到901，所以最後才考慮……犧牲她？
用‘犧牲’一詞，或許不太恰當。
但對她而言，心裡一百個不樂意。
“算我欠你一次人情。”徐默態度誠懇，眼神透著請求。
罷了。
思來想去，女孩子住進去，倒顯得合情合理。
周書記作為男性領導，出差在外，紳士風度自當是萬能藉口。
顧杳同意。
好在時間倉促，行李還沒來得及拆開，可以拎包帶走。
幾分鐘，徐默幫她把東西搬進901房。
柔軟地毯具有吸音效果，但踏入房門時，看到客廳窗前背立一道挺拔身影，顧杳仍舊下意識放輕腳步。
空氣安靜，唯有男人溫醇嗓音偶爾傳來。
他在打電話。
察覺身後響動，周政良微側頭，目光落向門口。
小姑娘默默站在玄關處，一雙清透眸子無聲環視屋內，似感應到他的注視，餘光不經意回正，不偏不倚與他隔空相對。
臉上的情緒未及收回。
帶著絲惆悵和糾結。
掛斷電話，周政良邁腿朝玄關走，視線不離女孩，低聲道：“若是不願意，不必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