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校長室。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雕花木桌上,一壺熱茶氤氳著白霧,幽幽茶香瀰漫整個房間。
卓矜溪和靳存宥面對面坐著,姿態各異。
卓矜溪斜靠在椅背上,手肘撐著扶手,懶洋洋地翹著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靳存宥單手撐著下頜,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神色散漫。
空氣沉默了幾秒,校長清了清嗓子,企圖找回自己的威嚴。
“咳。”
兩人視線慢悠悠地移向他,校長心口一滯,強行無視他們的態度,板起臉,語氣嚴肅:“昨天的事影響很惡劣。”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尤其是你們兩個身份特殊,一不小心就容易在學校里弄得滿城風雨,還這麼鬧!”
卓矜溪:“校長,您要不給我們編個新聞頭條?”
靳存宥低嗤一聲,隨口接道:“標題都想好了,‘公主病靳存宥,黃昏密室互掐’?”
卓矜溪聞言微頓,側眸睨了他一眼,嘴角揚起冷嘲的弧度,嫌惡得毫不掩飾:“誰跟你互掐,我明明贏了。”
靳存宥似笑非笑:“那你不還是被我拎回去了?”
空氣一瞬間降至冰點。
校長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感覺自己隨時會心梗。
他捏了捏眉心,端起茶壺鄭重地倒了兩杯茶,試圖以品茶來緩和氣氛,順便讓這兩個祖宗消停會兒。
“來,喝口茶,冷靜一下。”
靳存宥漫不經心地接過杯子,卓矜溪同樣接過,姿態隨意地端起。
兩人抿了一口,茶湯微澀,苦意瀰漫唇齒之間。
“嘖。”
他們幾乎是同時嫌棄地嘖聲,校長手一頓,疑惑的眼神在他們身上游離:“怎麼了?”
卓矜溪、靳存宥異口同聲:“難喝。”
兩人默契得驚人,毫無商量地,話音剛落的那刻,兩道淬透霜光的視線驟然對撞。
房間裡一時間寂靜無聲。
靳存宥眉峰緊蹙,微微眯起銳利桀驁的眼眸,眼底的厭惡毫無保留地溢出。
“瞪什麼瞪。”卓矜溪的唇夾雜著涼薄,滿眼不屑地冷冷掃他,“讓你學我說話了嗎。”
校長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靳存宥皺著眉把茶杯推遠,像是怕再多聞一秒就會要了他的命。
“這什麼鬼玩意?”
卓矜溪則是毫不客氣地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胸。
校長:“……”
這可是他親自泡的茶,還特意挑了他最喜歡的茶葉。結果這兩個小兔崽子,連基本的敷衍都不給,直接當著他的面嫌棄?!
他猛地一拍桌子:“夠了!”
這倆祖宗,一個比一個氣人!!!
“你們兩個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學校的器材室,變成了你們的私人戰場?”
靳存宥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率先開口:“哦,誤會。”
“是啊,誤會。”她聲音漫不經心。
校長看著兩人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太陽穴突突直跳。
“誤會?”校長忍不住提高音量,“誤會能把人關進器材室?誤會能把人女生後領扯壞?誤會能讓人後腰一記猛踹?”
卓矜溪聳了聳肩,優雅地撩起耳畔的碎髮,姿態依舊是大小姐的從容模樣:“……反正我是受害者。”
靳存宥嗤笑一聲,不鹹不淡地反駁:“你是腦殘。”
卓矜溪聞言,譏諷地回他一記冷笑,眼底盡是不服輸的鋒芒。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肯先退讓半步,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火花。
校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 告訴自己不能對這兩個祖宗發作。
……
處理完該處理的事後,兩人終於得以離開校長室。
隱約地,兩人的鬥法仍在繼續。
一推開門,兩人肩並肩走了幾步,步調一致地往左轉,然後又在同一時間停下。
“……”
兩人同時停住, 目光不善地瞟瞪對方一眼。
——結果,腳步又是整齊劃一。
又是同一個方向。
卓矜溪:“……”
靳存宥:“……”
氣氛陷入了兩秒的僵持。
卓矜溪臉色一沉,驀地冷笑:“你是故意噁心我的吧?”
“你有病?”
卓矜溪懶得和他浪費時間,隨手一指:“你往右,我往左。”
“憑什麼要我聽你的?”他冷笑。
卓矜溪瞪他:“不然你想怎樣?”
靳存宥勾起唇角, 不疾不徐地丟下一句話:“懶得和腦殘鬥。”
話音未落,卓矜溪眼神一冷,反手就想掄他一巴掌,卻被靳存宥身形微側,輕鬆避開她的攻擊。
見她落空,靳存宥低低嗤了一聲,邁步往另一側走去,背影帶著漫不經心的輕狂。
卓矜溪站在原地,氣得笑出了聲。
…
夏盈悅和卓矜溪從俱樂部裡出來後,已經是深夜,卓矜溪去了她家新開的餐廳吃飯。
卓矜溪撐著臉,面無表情地往嘴裡送食物,也沒說話。
良久,夏盈悅先開口打破沉默:“溪溪,你和靳存宥到底發生過什麼?”
“沒什麼。”
夏盈悅從來沒聽過卓矜溪說關於她和靳存宥之間的事,但兩人每回針鋒相對她都一次不落地知曉。
卓矜溪也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似乎一股倔勁要和靳存宥死磕到底。
“那個匿名帖子刪掉了。”夏盈悅頓了頓,“溪溪,你知道是誰了嗎?”
見卓矜溪毫無反應,夏盈悅輕嘆,語氣頓時變得不善:“餘沁那幾個都把校園網當家了,天天在那作妖發帖,估計就是她發的。”
卓矜溪抿了抿唇,要是讓夏盈悅知道是她扶助的貧困生髮的帖,夏盈悅估計今晚就要撕到她家了。
夏盈悅雖總在她面前裝可愛,平日裡卻冷淡無常。畢竟是能和卓矜溪玩到一塊的,在學校風評又能好到哪去。
夏父因幕內交易被曝光,判刑入獄,兩人因家族利益相識,卻意外投緣。
學校裡不是沒有紈絝少爺小姐們,只不過卓矜溪自知與他們不是一道。
正常人嫌她品行惡劣,品行惡劣者裡覺得她過於聰明,卓矜溪只得卡在中間,一人獨行。
也恰得安寧。
半晌,卓矜溪笑了聲,忽然開口問夏盈悅:“今天怎麼突然捨得找我了?你那小男朋友呢?分了?”
夏盈悅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她晃著手上的玻璃杯,淡淡道:“本來就是玩玩。”
“又是夏豫搞的鬼?”
“對啊,他暗地使招,還以為我不知道。”
卓矜溪蹙了蹙眉,顯然知曉這種事情不是第一回了。
她抿了口酒,勾起夾雜著譏諷的淡笑:“你弟夠貪心的。”
“無所謂他怎麼鬧,反正我遲早會嫁人。”
同個圈子,卓矜溪自然有夏豫的聯繫方式,她有次無意間點進去過他朋友圈,全是關於夏盈悅的。
夏盈悅打高爾夫球的照片、騎馬的照片、出國度假的照片、躺在沙發看書的照片、甚至還有她在家化妝的照片…活脫脫像個私生飯。
夏豫本人根本不覺得尷尬,反而很自豪開了全部可見,他每天一條,卓矜溪根本翻不到底,關鍵夏盈悅都把他刪了他還樂此不疲地一直髮。
後來他們姐弟每次一有點事,夏豫準會來找她,卓矜溪煩得直接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等會去哪?酒店?”夏盈悅放下杯子望著她,緩聲道,“還是說我讓晏錚送你回家?”
自那事後一週,她都沒回家住,也沒去學校,孟韶鶯不會管她,靳俞清被她拉黑了,發來過問候信息也接收不到。
要不是明天學校有場賽事…她才不想回去。卓矜溪一想到晚點要回卓家,腦子就浮現出靳存宥那張欠揍的臉,額頭青筋突突地跳。
卓矜溪輕抿了口飲料,她不在的卓家的這周肯定安寧多了,倒也如了靳存宥和孟韶鶯的願。
她將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淡淡朝夏盈悅說道:“算了,我自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