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溪,我和你說件事。”
卓矜溪在沙發上悠閒地躺著,懷裡捧著冰鎮玫瑰露,兩雙纖細筆直的腿隨意交疊著。
她嫩白指尖翻著新出的時尚雜誌,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也沒有掀眸看一眼。
“我和你俞清老師領證了。”
卓矜溪聞言猛地抬頭,迅速站起身,那雙清眸瞳孔微縮,“哐當”一聲杯子墜地,手裡的玫瑰露倏忽打翻在地,馥郁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瀰漫。
“孟韶鶯,你說什麼?!”
眼前傾國傾城,肌膚如少女般瑩潤透亮,打扮典雅秀麗的女人,是她的母親孟韶鶯。
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36歲的年紀,孟韶鶯全身心都花在保養上,眼尾不見一絲細紋,外人都誇她是凍齡美人。
孟韶鶯看見打翻在地的玫瑰露,秀麗的眉毛不動聲色地微微蹙起。
她旁邊站著的清雋男人,叫靳俞清。
“我不同意!”卓矜溪清脆悅耳的嗓音染上慍怒,她扭頭看向靳俞清,“你瘋了吧?”
“矜溪,別鬧。”靳俞清的聲音宛如春日暖陽般溫柔,卻如一顆石子死死堵著卓矜溪的氣道,近乎要讓她喘不上氣。
小她媽12歲的靳俞清,她暗戀了四年的家教哥哥,要成她繼父,這個世界是癲了嗎?
“卓矜溪,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孟韶鶯嗤笑地白了她一眼,不屑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你的反駁起不到半點作用。”
卓矜溪的眸色陰沉下來,片刻後,她只吐出一句話,話語字字清晰有力,結著幾層冰一般的冰寒:“你對得起爸嗎?”
孟韶鶯一怔,可僅僅是瞬間,那僵硬面色就被她揚起幸福笑容所取代:“如果你爸在天堂上看到我過得幸福,他自然也會開心的。”
也就只有孟韶鶯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
女人眉眼嬌俏地朝旁邊的靳俞清淺笑,沒再繼續說下去,她一副懶得和卓矜溪交流的樣子,主動挽著靳俞清的手臂轉身離開了。
卓矜溪站在灑滿一地的玫瑰露中,冷笑出聲,她毫不猶豫地撿起摔在地板的杯子,直直往孟韶鶯方向迅速砸去。
“啊——!”
孟韶鶯的背被砸出悶響,痛得她心一震,更重要的是,她精緻打扮好的妝發被染上汙漬,真絲旗袍被杯子內壁還殘留的玫瑰露濡溼一小片。
周圍站著的傭人指尖微微攥著,他們站在一旁低垂著腦袋極力降低存在感,沒人敢上去阻攔。
這大小姐又發病了。
“卓矜溪!!!”
她的怒火頃刻間抑制不住,孟韶鶯是不會隨便做蹲下身子的動作的。她維持著僅剩無幾的幾分優雅,抄起旁邊巴掌大小的琺琅香爐毫不留情朝卓矜溪丟擲過去。
卓矜溪動作迅速,她一偏頭,輕輕鬆鬆躲開香爐,嘴角還掛著沒來得及放下的嘲笑弧度。
那幾秒,她飄落在空中的黑長髮絲,沾染上香灰灑出時的煙霧氣息。
“韶鶯!”靳俞清趕忙攔住她的動作,只有卓矜溪緊緊盯著他們相觸的皮膚,男人手掌下握住的腕骨。
卓矜溪眼尾輕挑,配合一聲極輕的“呵”,氣息從鼻腔溢出,那模樣就像是被什麼髒東西噁心到了。
卓矜溪:“神經病。”
無論背後的孟韶鶯如何詛咒她,卓矜溪都裝作若無其事,故意哼出最近流行的音樂旋律,悠悠地轉身朝裡面上樓走去。
唯獨緊攥至泛白的骨節暴露出她此刻的怨怒。
她一上樓,就看見房間外走廊的盡頭,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隨意倚在拐角處。
靳存宥身材高挑,渾身散發著一種鬆弛又充滿力量感的氣質,燈光灑在他深邃立體的五官投下陰翳,他羽睫輕掀,眉宇間流轉著凌厲的銳氣,下頜線條硬朗冷峻。
少年每一個細節中滲透出來的恣意張揚,冷冽又帶著幾分戲謔。
卓矜溪眼睛半眯,在看清那人的臉後, 發出輕微的“嘖”聲,從睫毛縫隙間投下審視而不悅的目光:“三樓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兩人的目光交匯,空氣彷彿瞬間凝固,靜得讓人窒息。
“你不知道你媽為了方便,答應我哥讓我留下在這住嗎?”
卓矜溪的胸腔渾然升騰起一簇火苗,死死捏著指尖,在心底把孟韶鶯罵了八百來遍,早知道剛剛就該砸用力點。
她心裡這麼想,表面神情卻依舊風輕雲淡,卓矜溪站在那裡,神色冷淡,每寸目光都難掩那股來自骨子裡的優越感。
靳存宥翻了個白眼,笑得恣意不羈:“只是搬回來而已。”
“你最好有命享受。”卓矜溪睥睨著他,噙起一抹冷笑。
靳存宥眼神凌厲,嘴角帶著淡淡的嘲弄,他的目光冷冷地撞上她的視線,不屑和挑釁的氣息毫不留情地直接穿透空氣。
鋒芒畢露,劍拔弩張,兩人對視的目光像是兩柄暗藏殺意的刀劍,無形在虛空中絞殺出火星。
卓矜溪抱著手,自上而下打量,毫不掩飾其中夾雜著的譏諷,最後目光定格在對方鞋尖。
驀地,靳存宥微微勾起殷紅菲薄的唇角,混雜著一絲不屑笑意,邁著長腿慢慢走近她,
“叫聲小叔聽聽?”
空氣驟然冷卻,緘默一片。
半晌,卓矜溪死死咬牙:“和你哥一起去死吧。”
話音未落,卓矜溪的房門被“砰”地一聲重重砸上,巨響迴盪在空曠的別墅裡久久未散。
靳存宥剛剛故意惹她憤怒而上揚的嘴角早已壓下,眸裡的冷冽和玩味交替流轉著。
本來靳俞清讓他在卓矜溪這公主病家裡住下的時候,他噁心得想吐直接給拒絕了。
但看到剛剛卓矜溪一臉跟吃了屎一樣的表情,靳存宥心情就由內到外的舒暢,見她那麼難受,他就想給她添堵。
靳存宥依舊懶洋洋倚靠著牆,他從兜裡拿出手機,用指尖輕敲屏幕,給靳俞清發了一條消息,黑眸中清晰映著他輸入的字:
「哥,我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