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湊近，小聲在她耳邊耳語了一句。
卓矜溪眼神一頓，眸色深了深。
幾秒後，她勾唇一笑，把筆一扔，站起身來：“行吧，我演。”
宋雅：“？？？”
她原本做好了磨破嘴皮子的準備，沒想到卓矜溪答應得這麼爽快！
“太好了！！幸好有我們大小姐…”宋雅抱著卓矜溪的手臂就是一頓蹭，卓矜溪嫌棄地拎開了她，眉眼不自覺染上笑意。
話劇社。
話劇社社長在看見卓矜溪的那刻，毫不猶豫轉頭賞給她旁邊的宋雅一個讚揚的眼神。
宋雅挽著卓矜溪的手，給她介紹：“這是我們話劇社社長，姓墨。”
“感謝卓同學！我們話劇社幸好有你，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
卓矜溪隨意地點頭，開口打斷他：“不用謝，我是聽宋雅說你願意和我交換條件才來的。”
墨鈞亭一噎，這麼直接。
卓矜溪的名字在學校傳聞紛紜，他沒直接和她接觸過，都是聽身邊人講。如今當面交流，這性子確實跟靳存宥他們說得大差不差。
宋雅把卓矜溪拉到裡面，真切地看著她：“溪溪我來給你講一下劇本！”
劇本原著《紅與黑》中，於連偽裝在上流社會攀爬，對抗社會階級偏見，同時感情上也經歷了複雜掙扎。
其中一人就是身世高貴但虛榮自負的貴族小姐——瑪蒂爾德，她傲慢、矜持又痴迷於挑戰社會規則，後來迷戀上於連，但於連對她並非真心。
卓矜溪看著劇本，懶懶地抬眼：“你們改的是他們爭吵的那段？”
宋雅用力點點頭，“不過這是第二場。”
“男主角誰演？”
宋雅說了個卓矜溪還算耳熟的名字。
卓矜溪沒說話，良久，她道：“行吧。”
宋雅兩眼放光：“那要不你先背背劇本，過幾天我們就排練一下？”
卓矜溪遲凝片刻，宋雅一臉緊張期待地看著她，只聽見淡淡地“嗯”一聲。
幾日後的下午，梧桐樹道的葉子被曬得捲曲，在熱浪中輕輕顫抖，投下斑駁的光影。整個校園在熱浪中扭曲，連空氣都在顫動，遠處的尖頂被模糊成海市蜃樓。
噴泉池的水珠在半空蒸發，氤氳成一片迷離的霧，靳存宥插著兜經過時，衣角被沾上幾寸涼度。
話劇社更衣室的門半掩著，靳存宥懶散地靠在門框上，看著面前的滿架戲服，眼底帶著漫不經心的倦意。
“叫我來幹什麼？”
“你覺得這兩套哪件比較適合於連？”墨鈞亭指著掛在明顯處的戲服。
昏黃的燈光落在兩件戲服上，華麗的金線刺繡勾勒出古舊貴族的浮華氣派。
靳存宥：“紅與黑？”
墨鈞亭微微頷首，他撥弄著戲服袖子上精緻的袖口，突然扭頭看向靳存宥：
“喂，你要不要參演？”
“你們話劇社也太兒戲了，男主演說換就換？”靳存宥嘴角噙著點懶意。
“你以為呢，我們女主演都臨時拉來的。”
墨鈞亭靠在桌角，語氣悠然：“咱的男主演排練兩天就跑路了，匯演在即，找人煩都煩死了，就你最合適。”
靳存宥挑眉，語氣帶著點涼意：“你覺得我有那個閒工夫？”
墨鈞亭聳聳肩，一副“你隨便”的態度。
靳存宥：“誰啊？這麼沒誠信，我把他抓回來演。”
“抓回來也沒用。”墨鈞亭嘖聲，“聽說是因為女主演才跑的。”
“哦？”靳存宥眼底露出些興味，“誰這麼大本事？”
墨鈞亭朝遠處抬了抬下巴，靳存宥順勢看去，目光落在舞臺中央的人影上。
卓矜溪正坐在舞臺邊的長椅上，單手撐著下巴，膝上攤著一本劇本，指尖輕敲著封面，似乎在思索什麼。
她低著頭，燈光從頭頂灑下，襯得女孩鼻樑秀挺，眉眼專注，唇瓣輕啟，低聲呢喃著某句臺詞。
“卓矜溪？”靳存宥微微眯眼，在看清人後臉色不虞，淡淡地譏諷道，“難怪。”
“這戲社是沒別人了？”
“你果然還是嫌她。”墨鈞亭忍不住笑出聲，頓了頓，“別說，她演得真挺好的。”
“那誰，之前的男主演，排練的時候是怎麼被嚇跑的？”靳存宥似笑非笑地問。
墨鈞亭回憶了一下，若有所思：“呃……大概是她演得太認真了吧？瑪蒂爾德那股傲氣，她演得不輸原著。”
靳存宥輕嗤，“那可真是她本色出演。”
話劇社裡的人開始還納悶墨社長為什麼堅定要她演這個角色，直到看見他們的男主演連夜跑路，大家才恍然大悟。
這大小姐脾氣不只是對外，她連演戲都帶著優越感，把人逼得沒處可逃。
靳存宥冷冷一笑，沒搭話，視線不經意再次落向後臺那處隱蔽的角落。
卓矜溪依舊靜靜地坐著，她微微低頭，髮絲滑落肩側，碎金色的舞臺燈從她肩膀的弧線上灑下，襯得她眉眼明豔精緻。
明明是個嬌貴的千金，卻偏偏有種咄咄逼人的銳利感。
墨鈞亭一臉頭疼的樣子：“哎，剛說服人家來幫咱社替補，結果男主演跑了。”
“那男主演夠大膽的，不怕卓矜溪回頭報復他？”靳存宥語調懶散，帶著幾分冷淡的不屑。
“你別說，我剛開始還真有點擔憂。”
墨鈞亭：“結果那人跟我說，他女友是餘沁的小姐妹，參演的話怕得罪女友那邊，不參演被報復了倒還有女友那群幫著他。”
墨鈞亭嘆口氣，拍了拍靳存宥的肩，“聽我的，你倆站一起，視覺衝擊感絕對炸裂。”
“去你爸的炸裂。”靳存宥揶揄地冷嘁出聲。
舞臺上，排練開始。
卓矜溪站在舞臺中央，長裙微微晃動，修長的脖頸線條在燈光下顯得優雅而凌厲。
她抬眼望向站在對面的宋雅，聲音冷靜而清晰地念出臺詞。
宋雅飾演瑪蒂爾德的母親，在對上卓矜溪寒涼眼神的那刻，她瞬間感覺人從頭凍到腳。
媽呀，不愧是卓大小姐。
很快，她勉強恢復過來，宋雅進入狀態，表情嚴肅：“瑪蒂爾德，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卓矜溪抬眼，唇角彎起一個不屑的弧度，語調平穩，卻帶著一絲諷刺：“當然知道。母親，您是想問我為什麼偏偏選擇了一個出身低微的男人嗎？”
宋雅皺眉，斥責道：“他根本不屬於我們的世界！你以為愛情能改變這一切？你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
“不，母親，您不明白！真正的愛情，不是你們貴族那一套權衡利弊的遊戲。”
卓矜溪輕嗤一聲，抬腳上前一步，燈光打在她的側臉上，映得她鋒芒畢露。
宋雅：“那你就去吧，去追求你的愛情！瑪蒂爾德，你根本不明白自己要什麼，你會後悔的！”
卓矜溪垂下眼，睫毛微微顫動，隨後她緩緩抬頭，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弧度：“那就讓時間證明吧。”
臺下，靳存宥站在陰影處看著舞臺上的一幕，燈光將卓矜溪的身影拉得修長。
她站在那裡，那抹孤傲的身影像極了一隻張揚的天鵝，帶著致命的優雅和鋒利。
呵，還真是瑪蒂爾德本人。
墨鈞亭搭上靳存宥的肩膀：“怎樣，我看人眼光是不是很精？大小姐還挺有表演天賦的。”
“也就那樣。”靳存宥避開他搭上來的手，轉身就要走。
“誒你別走啊，你還沒答應……”墨鈞亭手一空，立即扭頭還來不及拉住他衣角。
“靳存宥？”
靳存宥腳步一頓，皺眉回過頭，卓矜溪眼底的冷漠和陰翳毫不掩飾，她大步往這邊邁來。
墨鈞亭警鐘一響，額前冒出細微冷汗，我靠，完了，讓他倆碰上面了。
他剛打算和宋雅對上眼商量對策，結果墨鈞亭抬眼轉著眼珠四處尋找，他媽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卓矜溪：“社長。”
墨鈞亭咬牙，朝面色陰沉的靳存宥說了句：“你倆慢慢聊哈。”
然後逃似得一溜煙跑走了。
戲劇社的門被“砰”一聲砸上去，震動桌面上擺放的劇本。
“怎麼，這麼有興致閒心來參觀話劇社？”
靳存宥輕嗤：“見到你夠晦氣。”
卓矜溪輕哂一聲，眼底盡是冷嘲，“我原本就在這了，要說也是我見到你晦氣吧？”
靳存宥：“比某些害人一見就跑路的瘟神好。”
聞言，卓矜溪譏笑一聲，居高臨下地掃視著他。
靳存宥嗓音懶洋洋的，“你可千萬別搞錯了。我路過垃圾場捂鼻子，並不代表我對垃圾感興趣。”
卓矜溪眸色微冷，語氣卻還是嬌嬌的，帶著一絲挑釁：“你倒是懂點怎麼捂好鼻子，麻煩滾遠點，別一邊嫌惡一邊賴著不走。”
過了幾秒，靳存宥低低一笑，站直身子後懶懶地朝門口走去。
他隨口甩下一句：“好好背劇本吧，大小姐，別到時候臺上出醜，讓我等著看笑話。”
卓矜溪眯了眯眼，笑容涼薄：“放心，就算我出醜，也輪不到你笑到最後。”
靳存宥偏頭睨了她一眼，眼底透著點意味不明的戲謔，隨後抬手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行，我等著。”
轉過身後，靳存宥走出話劇社，他的譏諷溢出眼底。他輕嘖了一聲，早知道用那句話罵回去會更爽，臨場居然沒發揮好。
就卓矜溪這死人態度，墨鈞亭還想讓他替補男主演？跟她對視多一秒靳存宥都感覺自己要吐出來。
靳存宥拿出手機，偏偏這時，墨鈞亭還死不要臉地給靳存宥發來了個電子版劇本，並配文一條信息：「靳哥，求你」
另一邊，墨鈞亭手機一響，他打開一看，發現突然收到靳存宥的消息，上面赫然寫著：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