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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2章

一拉一推間,裴桑枝的頭皮被撕扯的生疼。

吉祥缸裡夾雜著細碎冰茬兒的水不斷擠入的口鼻,窒息感撲面而來。

“裴桑枝,腦子清醒了嗎?”

狠厲中染著怒火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攥著腦後頭髮的力道也隨之一鬆。

裴桑枝頓覺自己猶如一條瀕死的魚,癱軟的滑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耳朵嗡嗡作響,似是被灌入的水堵了一層薄膜,聽不真切周遭的聲音。

但這並不妨礙她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熟悉到永生難忘。

這一天,她毀了容,面頰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疤痕。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死前的走馬燈,還是……

麻木的抬起手,輕撫自己的臉頰。

冰冷,卻也平滑。

沒有凸起的疤痕,沒有誤用祛疤藥膏生的滿臉疹子。

裴桑枝呼吸停滯了一下。

莫不是……

莫不是,她重新回來了?

隔著髮絲淌下的一道道淅淅瀝瀝的水簾,裴桑枝抬眼看著裴臨允。

裴臨允居高臨下睨向她的眼神,充斥著鄙夷和嫌惡,就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

裴臨允是她的三哥,一母同胞血脈相連的三哥。

可惜,裴臨允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的身份。

站在裴臨允身後,哭起來宛如三月桃花般嬌豔的貌美女子是裴明珠。

佔了她的身份,金尊玉貴備受疼愛的裴明珠。

至於她自己。

上天憐她嗎?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讓她回到了被接回永寧侯府的一個月後,恰逢永寧侯府老夫人的壽宴日。

裴臨允無意間撞見與裴明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成景翊尋她,便一口認定她勾搭成景翊。

來不及等壽宴結束,就趁賓客不注意,把她拖拽至破敗的角落,厲聲訓斥她。

她輕聲為自己辯解了兩句,裴臨允覺得她不知羞恥死不悔改,不由分說按住她,將她的頭沉入吉祥缸裡。

一次又一次,在她瀕臨死亡之際鬆開手,然後在她稍作喘息之後,再次按著她的腦袋溺入。

最後,許是疲累,也許是膩了,她被重重的甩在溼滑地上,面頰擦過凸起的尖角。

“裴桑枝,你腦子清醒了嗎?”

“對著明珠的未婚夫婿搔首弄姿,委實卑鄙齷齪、丟人現眼!”

裴臨允見裴桑枝久久不言語,只是眸光沉沉又漠然的望著他,心頭怒意翻湧,伸出一隻腳,踹了過去,惱怒道:“不服氣?”

“窮鄉僻壤出刁民,果不其然,小小年紀滿肚子的男盜女娼,滿眼盡是蠅營狗苟。”

裴桑枝渾身凍得發僵,手腳根本不聽使喚,結結實實受了這一腳。

“清……”

“清醒了。”

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著,聲音顫的不像話不成調。

落在人耳中,更像是困獸舔舐傷口,淒涼絕望的嗚咽和哀鳴。

清醒了。

鏡中花、水中月,求不得,也不可求。

這是她血淚斑斑的教訓。

這一世,她是來討債的,不是來求那些虛無縹緲的親情的。

“我知錯。”

“我服氣。”

裴臨允心頭漫開一股奇怪的、不舒服的彆扭。

滿腔的怒火有那麼一瞬間就像是被刺穿了一個孔,源源不斷地洩出。

但,也只存在了一瞬,轉息而逝。

眼見裴桑枝一副落水鵪鶉的瑟縮可憐樣兒,裴臨允收回腳,冷哼一聲,煩躁皺眉道:“你這副樣子是想給誰看?”

“自從你認祖歸宗,日日裝腔作勢、興風作浪,在祖母和爹孃面前討巧賣乖,恨不得奪了明珠所有的寵愛。”

“如今,竟然不要臉的覬覦明珠的未婚夫!”

“你被調換又不是明珠的錯,明珠更不曾虧欠你什麼。”

“這十四年來,明珠晨昏定省孝順親長,風雨不輟、寒暑不間學琴棋書畫規矩禮儀,從未抱怨過艱辛。”

“你心裡憑什麼有怨?”

“今日是祖母她老人家的大壽,滾去跪在祠堂外靜思己過,別讓人看了永寧侯府的笑話。“

裴桑枝眉眼低垂,神情嘲弄。

她更不曾虧欠裴明珠和永寧侯府!

原以為看清了現實,不再自欺欺人,就會心若磐石。

卻不曾想,聽到將她貶的心意一文不值的話時,還是控制不住的酸澀。

她說不清楚是上一世殘存的情緒,還是一腔真心餵了狗的不甘心。

一顆心彷彿浸透了冰水的棉花,緊貼在胸腔內,沉重而冰冷。

不僅僅是酸楚,更多的是噁心。

噁心那些真真切切付出,賠上性命的日子。

就在這時,自始至終冷眼旁觀著裴臨允施虐的裴明珠,吸了吸鼻子,輕輕扯了扯心裴臨允的衣袖,軟軟的囁嚅道:“三哥。”

“本就是我鳩佔鵲巢,頂替了枝枝的身份。”

“不論她對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受著。”

“若是枝枝心悅景翊哥哥,我願意拱手相讓,只希望枝枝能解開心結,敞開心扉接納我們一家人。”

裴桑枝心下嗤笑,考慮到裴臨允暴躁易怒的性情,不欲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在護自身周全的情況下報仇雪恨才是上策!

“三公子,我去跪祠堂了。”

身後,嬌氣又委屈的聲音依舊。

“三哥,我到底該怎麼做,枝枝才會原諒我?”

裴桑枝:原諒?

永遠不會!

寬恕是佛祖的事情,不是她這個陰曹地府裡爬出來的惡鬼該操心的。

……

祠堂外的庭院裡。

裴桑枝垂眸看著印在衣襟處的腳印,又抬眼瞧了瞧威嚴莊肅的祠堂,眼底掠過詭譎瘋狂之色。

上一世,臨死前,榮妄教會了她一個道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只要無所顧忌豁得出去!

反正,她一個孤魂野鬼,要列祖列宗也無用。

裴桑枝徑直推門而入,執起燭臺,點燃了經幡和帷幔,火舌躥起,須臾便濃煙瀰漫。

隨後,面不改色的跪回庭院的青石板上,闔上雙眸,緩緩的“暈”了過去。

臉上的掌印和衣襟上的腳印,大剌剌的顯露於外,醒目的緊。

祠堂內火光漸灼,舔上房梁、匾額,寸寸燃遍,一發不可收拾。

“走水了!”

“祠堂走水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轉眼嘈雜聲起。

再次回到壽宴的裴臨允聞聲,心下一緊,脫口而出:“裴桑枝還在祠堂罰跪。”

“她……”

“她不會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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