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公主府。
觀雪亭內,正垂釣著湖中金鱗的蕭逸聽到一聲呼喚後,循聲望去。
“殿下,您要的東西尋來了。”
身旁,夜雀呈上一面玄鏡。
“這是天目蜃獸所記錄的白郡主曾殺上金帳王庭時的場景。”
玄鏡中如有水波盪漾,逐漸顯露出一幅破陣舊景。
一襲紅衣卷殘陽,策馬過處霜甲映寒光。
畫中女子披甲執戟,眉峰似斷刃劈開暮色,唇線比槍纓更烈三分。
她身先士卒,領數千騎從萬軍之中殺出,宛如一株美的驚心動魄,卻又極度危險的血色彼岸花在沙漠中綻放。
蕭逸兩世為人,見過的漂亮女子絕不在少數,但能讓他印在腦海裡的卻極少極少。
“沒想到當初書院那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如今比絕色榜上的洛氏女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論容貌與氣質,蕭逸見過的人中,唯有宮中那位風華絕代的天后娘娘,能與自己這位未婚妻相媲美。
也難怪二皇孫處心積慮的想要截胡這樁婚事。
“殿下,白郡主不久後就將歸京,殿下的名聲卻越來越好,需要吩咐千目樓的人扭轉風評嗎?”夜雀遲疑開口。
“順其自然吧,北襄王府的人不是傻子,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想接受賜婚,至於最終結果如何……”
說到這,蕭逸話語忽頓,腦海中沉寂了一天的仙塔虛影突然有了動靜。
塔身自下而上層層點亮,最終光輝停留在第六層。
六轉的秘密!
“你知道嗎?就在昨日,中州境內隱姓埋名的大虞殘兵,和消失了三百年的殺手組織‘黃泉渡’先後收到了對白洛神的刺殺指令。”
“黃泉渡擺渡人‘閻九川’已埋伏在白洛神回京的必經之路‘隱龍江’,此人欠下八百年陽壽,腰懸十七顆殘仙頭顱,修為已破九劫陰神,凡接殺生令,從無失手。”
聽著這些,蕭逸一改慵懶常態,眼中多出幾分凝重。
這天底下有能力找到消失了三百年的黃泉渡,且付得起代價讓他們出手的人可不多。
但在他腳下的這座玉京城內,這樣的人卻也不少。
“會是太子麼?”
這些年來,齊王和天后心照不宣的聯手打壓著太子的勢力。
三足鼎立的局面早已岌岌可危。
如果再讓白洛神活著回京和蕭逸成親,北襄王一脈的兵家眾將必選擇押注蕭逸。
彼時,大炎天家權柄四分,太子最有可能率先出局。
困獸猶鬥。
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只會更加瘋狂和危險。
況且。
即便白洛神身死會讓北襄王震怒。
但只要牽扯到皇室之人,這件事就不會太快清算。
因為七年前武帝爺除了召眾皇子回京外,還做了一件讓群臣駭然,嚴密封鎖的事。
他不僅散盡了一身通天徹地的恐怖修為,還捨棄了天家權柄。
定下十年之期,入紅塵化凡修行。
近幾年,雖偶回皇宮,但無人知曉他的蹤跡。
他說的一些話,被臣子意會成了聖旨,卻也都是些無足輕重的旨意。
唯一重要的應該就是對白洛神的封賞和賜婚。
而平時從宮中發出的聖旨,大多都是天后懿旨,和內閣商議出的結果。
只要武帝爺一天不掌權,事關皇室與北域武將集團關係的大案,就沒人敢妄言處理。
太子是個為了權力願賭上性命,換三年時間的人嗎?
蕭逸心裡早有答案,但即便推斷到這一步,他也沒有認定太子一定是幕後主使。
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白洛神的劫難,他幫不幫?
“夜雀,你說若有人想刺殺我們這位凱旋而歸的女戰神,我該如何?”
“殿下隨心即可。”
夜雀不假思索道,“以白郡主的實力,若殺手選擇在中州地界外動手,定有來無回,若選擇在中州動手,驚動四方禁軍,亦必死無疑。”
中州地界包括玉京城在內,有三條曠世龍脈壓制。
就是修為圓滿的陸地神仙來了,最多也只能發揮出第十境的實力。
若被大炎禁軍包圍,不說十死無生,至少丟下半條命。
蕭逸搖了搖頭:“這次不一樣了。”
“殺手是黃泉渡擺渡人,九劫陰神的修為,與渡過三災九劫的陸地神仙同階,已經摸到了十二境的巔峰。”
“上個時代,千目樓的一位副樓主就死在他的手上。”
聽到世子說出黃泉渡三個字,夜雀眉頭輕蹙,擔憂道:
“奴婢查閱過許多千目樓的舊卷宗,在他們的記錄中,黃泉渡是王朝時代最大的隱患與威脅,他們手段詭譎,只認寶,不認人,給的夠多,甚至連天子都敢殺。”
“而黃泉渡擺渡人向來是收寶最多的,身上至少有一件天位禁器,如果殿下的情報是真,白郡主恐怕凶多吉少。”
“且黃泉渡信奉至死方休,既答應了僱主,必然履行諾言,若擺渡人失敗了,接下來或許會引起整個黃泉渡的沸騰,甚至是驚動那些不入幽冥的老怪物出世。”
夜雀輕聲勸阻:“請殿下三思而行,舊的千目樓雖因黃泉渡而覆滅,但殿下你不該用自己的安危冒險。
一些殘缺的古籍中記載,黃泉渡深處的那尊無上陰神甚至可能已經修成第十四境。”
蕭逸笑著搖了搖,道:“有所得,必有所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曾經獲得的一個八轉的秘密讓蕭逸繼承了舊千目樓的所有遺產,同時還有一份承諾。
殺盡黃泉渡走狗的承諾。
雖然這承諾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限制。
蕭逸不做,千目樓那些死去的先輩也無可奈何。
但他就是想試試。
黃泉渡這把藏了三百年的刀,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