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岸邊,一艘華麗的畫舫內。
數名氣息深沉的護衛不動如山,屹立兩旁。
趙恆略顯狼狽的掀開簾子,拱手拜向坐在黃花梨木椅上的一道錦衣青年。
“二殿下,幸不辱命!”
“雖然事情出了點小變故,但明日世子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消息,定能傳遍玉京!”
黃花梨木椅上的錦衣青年抬眸看了眼趙恆,唇角微翹,戲謔的笑問道:
“看你驚魂未定的模樣,他威脅你了?”
趙恆面容苦澀的搖頭:“沒有……不過世子讓我爺爺給太子爺帶一句話,說他不想惹麻煩,但也不怕麻煩。”
二皇孫沉默半晌,聲音微冷:“他就沒有提到我?”
趙恆搖頭。
“狂妄!”
二皇孫冷哼:“當年我父親未被禁足時,天下的親王、王嗣,哪一個見到他敢不俯首稱臣?”
“父親不過是因為犯了些小錯誤,被禁足府中,那些狂徒就敢覬覦儲君之位。”
“其他人倒也罷了,蕭逸五年不在玉京,他怎麼敢放出這話的?”
趙恆猶豫著勸道:“殿下,淵王一脈不可小覷啊。
淵親王畢竟是曾隨聖上一同蹚過屍山血海,定鼎天下的老人。
又坐擁南詔國十六州之地,封疆六千里,經營數十年,豈會毫無野心,他這是廣積糧、緩稱王……”
二皇孫搖頭:“你多慮了,歷朝歷代甘於坐擁一地而享樂的親王多了。
若淵王真的狼子野心,圖謀儲君之位,不用我們出手,幾位皇叔就不會放過他。
南詔那片苦寒之地,毗鄰南疆,無良田、無靈韻之地,且匪盜無窮,千年不易。
淵王縱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做個偏安一隅的土皇帝。”
趙恆憂慮:“可是……”
二皇孫打斷他的話,哼聲道:“聖上即將賜婚的消息並非絕密。
蕭逸無非是知道了自己能登上北襄王府的大船,才有的這般底氣。
殊不知,樂極生悲,等他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惹得白洛神厭惡,後悔也來不及。
這些年,我不近女色,拜聖人為師,修行不輟。
哪一點不如那個只知玩樂,不思進取,甚至甘願自降身份去江湖混跡五年的傢伙了?
洛神選擇他只是因為大勢所迫,等他看清了蕭逸不是個值得託付,更不是能讓北襄王府安穩的人,自然會改變想法,做出正確的選擇。”
趙恆點頭道:“若能白老將軍向聖上諫言,解除太子殿下的禁足,其他幾位親王絕無機會謀奪大位。”
……
雪月樓。
蕭逸越過屏風和一層隱形的靈禁之後,立刻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淡淡花香。
他抬眸望去,目光越過眾多伴奏的侍女,落在錦帳後輕挽琵琶的婉約身影之上。
這是一個美到無可挑剔的絕色美人,一襲粉色霓裳,夢幻迷離,盛顏與出塵氣質結合,宛若畫中仙子。
細看之下,她的臉上彷彿籠罩著一層朦朧的迷霧。
神態也一直處在一種嬌媚與清冷的奇異變化中。
【姓名:洛含香】
【命格:一體雙魂(熾金)、妖顏禍世(尊紫)、音律宗師(尊紫)、命運多舛(湛藍)……】
【命緣:70】
“都下去吧。”
洛含香柔聲開口,屏退了侍女,突然做出了一個能讓外界權貴們為之瘋狂的舉動。
“殿下!”
她放下琵琶,離開席位,雙手交疊在額前,埋頭叩首,以血封唇,哀聲請求:
“求殿下幫我一次!”
蕭逸心中雖有疑惑,但面色依然平靜:“怎麼了?”
洛含香抬起頭,臉龐劃過淚痕,泫然欲泣,聲音微啞:“洛氏……滿門被滅……”
蕭逸微微凝眉。
洛含香名字中的洛字,來頭可不小。
雖算不上什麼頂級門閥豪族,但關係網卻不輸它們。
世人公認,天河洛氏男的俊俏、女的姝美。
數百年前,其族中女子不是前朝皇后、就是前朝王妃。
即便現在也有不少大炎皇室子弟與洛氏結親。
可以說,天河洛氏當了數千年的皇親國戚,家族關係錯綜複雜,底蘊深厚無比,絕非尋常勢力可以撼動。
“洛氏被滅門,就沒有消息傳出?”蕭逸瞥向夜雀。
夜雀輕聲道:“三個月前鎮武司接手了這個案子,將流言蜚語全部封殺,目前線索查到天魔教的人就斷了。”
“不可能是他們!”洛含香情緒起伏,一口否認。
蕭逸也知道不會是天魔教的人,因為洛含香在六年前就加入了天魔教,身份還不低。
“你想讓我幫你報仇?”蕭逸直截了當的問。
洛含香卻搖了搖頭,黑瞳變成赤紅色,聲音也愈發清冷:
“洛家那群自以為是,將族人婚事當成交易籌碼的老骨頭,死了也是活該……
我想求殿下的是幫我找到我那可憐的妹妹。
洛家雖滿門被屠,但卻沒有發現她的屍身。”
說完這些,洛含香的神態忽然開始陷入糾結變化中。
她咬著牙,對身體裡的另一道魂魄意識叱道:
“我們秘密瞞不過殿下,何必再藏,求人辦事,沒有誠意能行?”
蕭逸從一開始心裡就有了決定:“這件事我可以幫忙,但不一定能找到活人,另外,你還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殿下就是想要我的命都行。”
蕭逸道:“沒那麼嚴重,你需要離開雪月樓,跟我走就行,不過現在我該叫你洛含香還是洛含煙?”
暫時掌握著身體控制權的洛含煙笑著回道:
“一切皆隨殿下的喜好,今後喚我含煙,我便出來,至於那個受氣包,殿下不用太理會她。”
說罷,洛含香雙瞳剪水的眸中赤紅褪去,看著蕭逸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她神色有些慌亂,輕抿唇瓣,弱弱道:
“聽,聽說殿下已有婚約在身,要是貿然帶我離開,會不會影響到殿下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