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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餘令現在有了一隻小貓。

這算的上是他這些年來唯一擁有且屬於的自己的東西。

餘令把悶悶送給自己的小貓起了個名字叫做花花。

大名秀才。

因為它是母的,還全身都是花。

應該是喝了洗澡水的緣故,花花把餘令當作了親人,睡覺會睡在床頭上。

悶悶有一隻大貓,全身黑,四個爪子戴著白手套。

這小東西看人的眼神極其的輕蔑,斜著眼看人,看著非常彪悍。

但這貓也就看著兇。

當你把手伸過去給它抓癢,它就會露出肚皮一臉的享受,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所以它的名字叫咕嚕嚕。

大名大王。

當然這是餘令偷偷的起的,帶著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年齡太小,唯有此才能讓心裡舒服一些。

若自己身處壯年,餘令不屑用這樣的手段。

王秀才又來了,今天的臉色很好。

見了餘令鼻孔發出一聲冷哼算是打招呼,不會像那一天把不屑掛在臉上。

但他見悶悶則會面露出笑臉。

活脫脫的一個兩面派。

王嬸嬸聽說餘令要跟著悶悶一起唸書後兩眼冒光。

大明現在雖然讀書人不少,她卻執拗的認為讀書人都能當官。

同時,她對餘令更加的好了。

煮飯粘著鐵鍋的焦鍋巴她給餘令抓了一大把。

焦鍋粑又稱鍋焦、飯焦,煮飯時附著於鍋底之焦飯。

這東西好,用溫火烘成米粒狀,灑上鹽巴,炒幹水分。

如果再加點醃菜一起炒幹,無聊的時候往嘴裡塞一把。

那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味。

廚娘自從得知餘令可以讀書的起,對餘力的笑更加的真誠和善。

用她知道的生活經驗告訴餘力。

某某家的小子發奮苦讀,終於在某一日成了狀元郎,衣錦還鄉,那牌面大的讓人好生羨慕。

這樣的故事京城茶社門口有很多,都是高中狀元后戛然而止。

後面的衣錦還鄉,為母報仇的橋段你得進去聽。

也就是得花錢。

“先生來了,快去!”

餘令望著手心的一枚銅板有些吃驚。

廚娘笑著,笑容裡帶著微微的歉意,點點的討好和奉承。

“我喜歡吃嬸嬸做的焦鍋巴粒!”

廚娘笑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以後吃米飯的時候我把火加大一些,都給你留著,好好學,念個狀元出來!”

“我若成了狀元,一定給嬸嬸買一個大大的宅子!”

望著餘令離開的背影,廚娘趕緊道:

“記得奉茶啊!”

“記著啦!”

跟著先生一起唸書寫字那就是弟子了,弟子見先生第一件事是要奉茶的。

喝了茶情分算是定下來了。

餘令端來了熱茶,這是餘伯臨走前交代好的。

可餘令心裡清楚,這件事哪有奉茶這麼簡單。

束脩定然是少不了的,王秀才那模樣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餘令親眼所見,前日餘員外出門的時候是拿著一卷布匹和臘肉出門的。

想必這就是給王秀才的。

餘令雖然什麼都沒說。

但餘員外做的這一切餘令都記在了心裡。

不管他是想找個兒子延續血脈,還是為了悶悶找個靠山。

從那一碗飯開始,餘令覺得這就是自己今後活著的目的。

喝了餘令的茶,王秀才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一個人是教,兩個人也是教,對他而言也就是順手的事情罷了。

“來,寫個人字我看看!”

餘令拿起筆,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一筆一畫的把人字寫好。

餘令很滿意,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屬於超常發揮了。

王秀才看了一眼,面帶嗤笑,毫不客氣道:

“以為是個良才,誰知道是個朽木,我不知道你的認字是跟誰學的,看來也只是會認不會寫罷了!”

聽著王秀才的陰陽怪氣,餘令深吸一口氣。

想說些什麼,可什麼卻都說不出來,自己的毛筆字的確不行。

見餘令面帶不忿,王秀才望著悶悶笑道:

“悶悶,你也來寫個人字!”

望著悶悶的字,餘令難受的低下腦袋。

自己寫的兩筆像兩根棍,悶悶的字已經是輕重有方,隱現筆鋒。

見餘令臉上的不忿之色消失,王秀才得意的笑了。

一個聰慧點的小子而已,自己若鎮不住他。

這些年的聖人之書豈不是白讀了?

見餘令不說話,王秀才淡淡道:

“見你面露不忿,實為心中不滿,去,站到門口去!”

……

站在門口的小老虎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子邪火。

可望著對面十多號人,小老虎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位於京城的西華門邊,這地方老百姓喜歡叫做他“廠子”。

裡面有十多位靠著閹人為活計的刀子匠。

朝廷不發俸祿,但承認他們閹割的資格,所以不會有衙役以他們閹人觸犯國法就把他們給抓走剮了。

這廠子算是屬於朝廷承認的國有字號。

本以為靠著孫乾爹“打點”進宮不是一件難事。

沒有想到這群人會這麼的勢利,伸手就要酒一瓶,雞一隻,豬頭一個。

除此之外還要六兩銀子的俸錢。

其實這些錢可不是刀子匠瞎要。

而是他們會用這些錢給你買藥,給你調理身子,當然,他們也會從裡面抽一點當酬勞。

天底下不會有白白的好處讓你賺。

小老虎哪裡有這些東西,就因為沒有,多了一句嘴,多問了幾個為什麼,就被人呵斥站到門口去。

望著這群“刀子匠”小老虎是敢怒不敢言。

小老虎現在也反應了過來,自己被“乾爹”給哐了。

這哪裡像是打點過,這怕就是乾爹對自己隨口一說。

小老虎明白了,可明白了也沒有用!

小老虎被呵斥也不敢吭聲。

萬一惹惱了他們,萬一在切的時候多一點又或是少一點,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情。

好多人都是因為傷口發炎死了過去。

“劉狗子,你是自願的?”

“自願的!”

“好嘞,爺我就下刀了,你莫怕,這一刀下去空前絕後,天下無雙了,你心裡不怨恨我們吧!”

“不怨恨!”

“好嘞,您躺好,您受累,今後飛黃騰達了出來坐坐,心情好,指縫裡漏一點,賞小的們一口酒喝!”

“好,我記得你們的好!”

“好嘞,契約成!”

“啊~~~~”

小老虎聽著痛呼聲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他已經聽了好幾遍了。

刀子匠都是這個口吻,就連說辭都一模一樣。

小老虎排在最後,也就是說下一個就是他。

可惜如今的小老虎連錢都拿不出來,又進退兩難。

不用幹活就有吃的,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出人頭地這個念頭誰都有。

小老虎也有。

在小老虎的眼裡,伺候人就不算是一個活!

他見過太監的風光,縣太爺都低頭哈腰。

他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所以,他想拼一把。

一個時辰後,刀子匠走了出來,休息了半個時辰之後,刀子匠徐頭的那個站起了身,疲憊道:

“下一個!”

小老虎笑著走了進來:“來了,來了!”

徐頭皺著眉頭道:“我不是讓你離開麼?”

“你讓我站到門口!”

眾人聞言一愣,隨後一齊發出刺耳的嗤笑聲。

緊接著就變成了鬨堂大笑,刀子匠徐頭也忍不住笑道:

“我看你也是個小大人了,怎麼這點眼眼力見兒沒有呢?

非要我把話說清楚,讓你出門就是讓你走的意思!”

小老虎窘迫道:“行行好,孫公公是我乾爹!”

刀子匠徐頭面露難色,陳懇道:

“你說說你這什麼都拿不出來,讓我們兄弟幾個喝西北風啊!”

小老虎陪著笑,低聲道:

“欠上,欠上,我小老虎發誓,只要我進了宮,只要有了俸錢,一定雙倍奉上!”

刀子匠徐頭擺擺手道:“不是不信你。

你聽我說啊,割之前得先用艾蒿水淨身子,然後你還得服用大麻水讓你睡過去,完事之後還有用豬膽消毒。”

“這不是錢的問題,但卻還是錢的問題!

我們這些人也需要養家餬口,總不能倒貼是不是,沒有這些,豈不是在害你的命!”

刀子匠徐頭嘆了口氣:“走吧,宮裡出頭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大了,這年頭只要肯下力填飽肚子問題不大,走吧!”

“我不要那些什麼,你幫我割了就行,我身子好,我抗的住!”

一旁一個漢子聞言嗤笑道:

“扛的住?好啊,裡面就有刀,有本事你自己去做吧,我們不攔你!”

當一個人已經堅持一條道走到黑,並堅信一定能出人頭地的時候。

他的人生只有兩種選擇,毀滅或者瘋狂!

小老虎骨子裡就有一股子狠勁,在和餘令在一起的時候就如此。

此時此刻的他彷彿又站在懸崖邊,是抓住唯一機會搏一把,還是繼續回去當賊偷。

必須要有一個選擇了。

小老虎衝了進去,沒有人阻攔他。

大家都是男人,心裡都明白。

他們這些個熟手對別人的命根子下手都心有慼慼。

自己對自己命根子下手……

眾人扭頭看著門口,帶著促狹的笑意,算著小老虎什麼時候出來。

半盞茶,一盞茶,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小老虎還沒有走出來。

刀子匠徐頭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

“小兄弟,出來吧,酒雞豬頭我們不要了,等你錢夠了來,兄弟覺得給你照顧的好好的!”

屋裡依舊沒有動靜。

“兄弟?”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刀子匠徐頭身上升起,他連忙朝著“手術”間走去。

掀開簾子的那一刻,刀子匠徐頭呆住了。

小老虎坐在血泊裡。

右手握著一把帶血的剪刀,左手握著一團帶血的黑肉,咧著嘴朝著刀子匠徐頭森森的笑著。

“呀,快,快~~快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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