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感覺很奇怪,但李麗質沒有問。
如果她主動問出來,那不是顯得她懷疑自家親哥嗎?
第二杯水下肚,李麗質感覺好多了。
之前爬這十多米高的城樓,讓她累得頭暈目眩,氣疾感覺又要犯了。
可隨著水下肚,一切都開始平息,呼吸也順暢起來。
病畢竟不是傷,如果不是劇烈的疼痛等,是不容易察覺到好壞變化的。
何況,就算是劇烈疼痛的病,大多也有強弱不定的時候。
李承乾一口喝掉自己的水,也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水,又給李麗質續上。
這才開口說:“妹,長孫衝對你如何?”
在一夢千秋之中,李承乾並不記得有關於這方面的事。
可能那個時候的他,一門心思都在想著謀反,整個人也陷入了一種極端的境地,早就已經不關注李麗質了。
只是記得在往後的輪迴中聽說,李麗質和長孫衝大概率沒有孩子。
雖然長孫衝至少有三個兒子,可都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哪一個是李麗質生的。
從結果去反推,要麼就跟漢武帝和陳阿嬌一樣,近親結婚導致的概率性不育,要麼就是李麗質身體有什麼暗疾。
大概率上,應該是前者。
“還好……”
只是兩個字,李麗質就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李承乾點點頭,沉默了一下,然後道:“妹,據我目前所知,父母兩族三代以內血緣關係的近親結婚,大概率生出類似怪物的畸形孩子。
小概率生出正常的孩子。
極小概率生出,極其聰慧的孩子。
也有極小概率,導致女方不能生育。”
李麗質本來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聞言豁然抬起頭來,滿臉不可思議。
李承乾認真道:“阿兄是不會騙你的,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可以自己查證。
一切看你跟長孫衝的感情,看你自己的決定,不用考慮任何外在因素。
如果你要和離,就算父皇不同意,我也會打到他同意!”
大唐時期風氣開放,一直到武則天時期達到極致。
皇室公主改嫁,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民間百姓,也多有改嫁改娶之風。
所謂上行下效,有房玄齡這種耙耳朵,有房遺愛他媽這樣的吃醋鼻祖,更有各族混血,包括李唐皇室都是混血。
可見在風氣上,大唐跟後世千年沒多大區別。
大唐時期男主外女主內,女性地位雖然被壓制,但起碼的尊重是有的。
真正把女性綁起來,是從宋代開始,往後朝代一步步加強,才形成的。
此時,李麗質卻顧不得個人問題。
李承乾最後一句話,讓她再次想到了自己來的目的。
“阿兄,你跟父皇……”
李麗質沒有多言,臉上全是求解的神色。
李承乾沉默了一下,站起身來。
揹著手,圍著椅子走動。
好一會兒,李承乾才說:“阿妹,武德三年,皇爺爺封青雀宜都王,次年過繼並進封衛王,繼承三伯爵位。
貞觀二年,父皇迎會本支改封青雀為越王,貞觀十年又改封魏王,又給他加封地相州。
並且,還允許他保留親王實封的權利。
如果說這些,只是因為父皇對他心有愧疚。
再往後,封賞一年比一年多。
都是父皇找由頭,莫名其妙的封賞。
以上這些,認真說起來都屬於親王封,無非就是寵愛一點。
可三年前,李泰封雍州牧,掌京畿要務,直接成了不之官。
去年,又高升尚書左僕射,成為宰輔級別的高官。
這還不夠,父皇居然允許他設立文學館,類似於當初的秦王府。
時至今日,他李泰區區一個魏王,已經快要掌管大唐三分之一地方軍政大權了!
並且,因為其尚書左僕射身份,朝堂上也是開始結黨私營。
阿妹,你說父皇這是想幹什麼?”
“可……可能只是,父皇心軟……”
李麗質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李承乾說的這些,代表著什麼?
“心軟嗎?”
李承乾冷冷一笑,然後又問:“那麼,讓他主持修《括地誌》呢?
文治武功,父皇可都是給他安排齊了呀!
而我這個堂堂的太子,在幹什麼,有什麼?
我天天幫父皇處理政務,就像那任勞任怨的牛馬,幹得好還是那些草料,最多加點米糠之類的阿堵之物,幹不好非打即罵。”
這樣的榮寵,這樣的配置,可謂是寵上天了!
“相反,對我卻是越來越苛責,隔三差五就因為輔助處理政務上的一點小問題,在立政殿被他狂噴一頓,有時候一跪就是半天一天。
他李泰榮寵備至,要不要都使勁塞給他,甚至想要給他半壁江山。
我天天被非打即罵,連個人愛好都要被剝奪。
我李承乾不瘋,還是個正常人嗎?”
李承乾沒有說,後年李泰還領左武侯大將軍,官拜兵部尚書。
那是未來的事,李承乾自然不會說,說了也沒人相信。
李麗質抿著嘴,聽到李承乾這個當事人說出這些,連平時不關注這些的她,都升起了一絲弄死她父皇的衝動。
站在李承乾的角度,她這位父皇真的太不當人了。
“妹,父皇可以把魏王扶起來,讓他成為第二個天策上將。
但是,我不是大伯,我也不想當大伯!
妹,我是在自救,你明白嗎?”
李承乾的語氣,軟了下來。
李麗質渾身一震,這個比喻太深刻了。
“可,可父皇他,應該……應該心中有數的……”
李麗質這麼說,連自己都不太信,語氣中根本沒有底氣。
“呵呵……”
李承乾冷笑道:“說遠一點,始皇帝也覺得自己心中有數,可他死了之後呢?
我們的父皇他很驕傲,他也覺得他心中有數,完全不吸取歷史教訓,也不吸取他自己經歷過的教訓。
阿妹,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幹就可以不幹。
當初父皇造皇爺爺的反,是他一開始就願意的嗎?
我當初雖然還小,但我也記得父皇的糾結。
哪怕他不願意,手下也會推著他上去。
不只是從龍之功,還是生死的抉擇。
父皇真是記吃不記打,要不就是真的想要廢了我,一句寵溺魏王就能夠掩蓋一切?
我兢兢業業這麼多年,沒有犯過錯,為何如此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