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如箏目光冷冽的看著傅止墨,心中要離開傅家的心思反而更加強烈了。
他的惡言惡語將她們之間最後那點母子情誼砸了個稀巴爛,他都不敬她為母親,她又何必把他當成寶貝孩兒。
“那我先預祝小公子,日後一家和美,父母慈愛,萬事順意嘍。”
他真以為杜明菡進門以後會給他好日子?
只要能先離開傅家,宴如箏並不在意是和離還是放妾。
“事到如今,你這個瘋女人還在陰陽怪氣什麼?”聽了宴如箏的那番祝福,傅止墨反而暴跳如雷。
宴如箏面對他的質問,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抬頭將眼神望向傅延景,“侯爺既然也嫌我丟人,不若現在就寫封放妾書吧,也好安你身邊美人的心。”
七年的夫妻,傅延景一直對她退避三舍,他總是高高在上的看著她,像看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一樣。
她以為他生性如此!
到如今才發現,不過是虛妄。
傅延景的抬頭對上了她的眼睛,卻沉默了良久才道:“本侯從未嫌棄過你什麼,我們畢竟多年夫妻,還有墨兒的存在,哪怕我娶明菡為正妻,依然不會影響你的地位。”
“明菡體弱,又不通庶務,府內府外的打理,還需要你來的,你又何必這般自暴自棄?”他蹙著眉,好像在抱怨宴如箏的不識好歹,可說來說去,他捨不得她的唯一原因不過是府內不能沒有個大管家。
這傅家,還真是把她當牛馬用啊!
他們就沒有想過,萬一她恢復了記憶?
宴如箏嚥下去喉嚨裡那些會暴露她恢復記憶的髒話,只是換了一副柔弱模樣。
既然暫時不適合硬剛,演戲誰不會啊!宴如箏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柔弱的杜明菡。
“侯爺當真這樣想?若是一切沒變,妾身再侯府留下也不是不行,不過是名分什麼的而已,只要能日日見到侯爺,妾室不在意那些虛名。”
宴如箏本就生的極美,這七年裡在她生下了傅延景以後,傅延景就再也沒有碰過她,人人都道傅家公子是個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可宴如箏在從前有好多次抓包傅延景偷偷看她到失神的樣子。
宴如箏泫然欲泣與身上那種清冷淡漠氣質形成了強烈反差。
果然,魚兒上鉤了!
杜明菡看著這幅神色的傅延景幾乎揉碎了帕子,另一邊的傅止墨臉色黑的像鍋底。
她不知道為什麼傅延景非要將她留下來,但眼下這兩人是斷不會同意的,即便今日走不成,也會有別的機會。
“父親!”
傅止墨著急的扯了扯傅延景的衣袖。
這麼多年他一直以有宴如箏這樣的母親為恥,好不容易才有了換個母親的機會。
杜明菡臉上也有些錯愕。
這個宴如箏還真會順杆爬啊,也許今日她鬧這麼一齣,本就是給自己下馬威,保全在府內地位的。
畢竟這麼多年來,傅延景後院裡也只有一個宴如箏,所以故意用離開,以退為進!
杜明菡跟吃了死蒼蠅一樣膈應的慌。
若是在她進門以後,身邊一直有這麼一個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女人,她防不勝防啊。
“侯爺,東宮來人了。”
杜明菡一雙眼睛死死的瞪了宴如箏一眼,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正好傳來了這一聲通報。
她收斂了自己眼中的情緒,緩緩對傅延景道:“傅郎還是正事要緊,太子殿下信任你,咱們萬不能怠慢,有些不重要的事情決不能耽誤了正事。”
杜明菡故作鎮定的拉了拉傅延景的手,然後滿臉都是大局為重的表情叮囑傅延景。
老太太厭惡的看了一眼宴如箏,然後才滿臉堆著笑看向杜明菡:“是啊延景,還是公中之事重要,莫要讓不相干的人耽誤了大事。”
她們兩個一唱一和的說著,傅延景皺了皺眉,只是又看了宴如箏一眼,最後還是一句話沒有說,就直接離開了。
不過最後兩個人說的這些擠兌她的話,這點殺傷力,宴如箏從始至終都沒看在眼裡,即便她之前就把傅延景放在了心裡,有了這樣明顯的對比,也該將心騰出位置來了。
在傅延景離開以後,老太太和杜明菡瞬間變了臉色,老太太直衝著宴如箏而來,揚起巴掌就要朝宴如箏打去。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才往前走了兩步,腳下明明是光滑一片,她卻莫名一個踉蹌,整個人都朝著旁邊的杜明菡砸過去。
“哎呦!”
隨著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宴如箏在人群裡一眼看見了老太太那雙驚恐至極又痛到極致的表情,想來那雙腿是直接斷了。
“老夫人,老夫人!”眾人紛紛跑上去攙扶。
傅家陷入一陣兵荒馬亂。
也就沒有人再理會宴如箏了。
她才不會再跑老太太跟前去做什麼孝子賢孫,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宴如箏收起剛剛掐決的手指,轉身回了自己住的聽竹小院,她需要收拾點東西再離開。
誰料才進院子,便迎來了不速之客。
“這裡是銀票五千兩,本少爺知道你這麼多年了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這些銀票算是買斷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只要你今日離開傅家。”
“不,現在就離開。”
傅止墨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換個母親這件事情,是他這麼多年以來最大的心願!
“此話當真?”
宴如箏沒有接那一沓銀票,只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給砸的有些暈。
是子嗣自己用錢買斷血緣的,日後他們之間再無瓜葛,祖師奶應該不會生氣吧?
虧她剛剛還在回來的路上還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麼解除這份骯髒的血脈親緣而頭疼。
“自然。”
得了傅止墨的肯定,宴如箏當場用筆墨寫了一份斷親書,又讓傅止墨咬破食指蓋上血手印,直接點燃燒成了灰燼。
“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傅止墨看著她這一番簡單的法事,心裡莫名升起來一股不好的感覺,好像什麼東西在慢慢剝離了自己的身體。
日後這個女人就再也不是他母親了。
他抬眸朝著認真衝灰燼作揖的女人看了一眼,卻見她滿眼欣喜,沒有一點難過。
好像這份斷親,她早就期待良久。
呵,虛偽至極!原形畢露!
傅止墨氣呼呼的扭頭就要走,臨走之前還吩咐下人務必要親眼看著宴如箏從後門離開宣平侯府才行。
宴如箏攥著那五千銀票,簡單收拾了下一下自己屋子裡的東西,高高興興的離開了傅家。
嘿!誰能想到最後事情竟變得這麼容易!
在走出侯府的那一剎那,那股子讓宴如箏很不舒服的陰寒之氣片片散去。
“夫人這是去哪?”
身後很是溫潤的聲音傳來那一剎,宴如箏渾身氣血倒逆,手腳冰涼。
她第一反應就是抗包袱往外跑,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一身鴉青色長衫的傅延景已經讓護院將她的去路團團圍住。
這個王八蛋是如何那麼及時得到消息的?宴如箏在心底破口大罵。
她當然有強行衝出去的能力,只是眼下還不能在傅延景跟前直接出手……
於是宴如箏扭過頭來,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剛準備說點什麼為自己狡辯,可是她已經被護院一邊一個押住了胳膊。
“侯爺……”
宴如箏眼底的希冀徹底化作虛無,她差一點點就要恢復自由了。
“夫人,你想要自由?”
傅延景一雙眼睛還是那樣平靜,甚至問出來的語氣都絲毫未變,他一步步走到宴如箏跟前,又道:“呵,現在夫人的自由死掉了,需要辦個葬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