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傅硯辭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時不時的透過後視鏡注視著陸瑾心的側臉。
暖色的燈光為她的面頰打下一層溫柔的光暈,光是這樣看著就足以讓傅硯辭的心變得萬分柔軟了。
“師傅,今天的手術還順利嗎?”半晌,他開口道:“聽說今天來了個危急的病人,不過我想有你在,一定沒有什麼問題的!”
說著,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崇敬和溫柔。
陸瑾心微微合著眼,整個人靠在後座上,臉色有些蒼白。
這兩天來太多的雜事已經消耗了她大量的心力,所以即便今天的那場手術對她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從技術上來講,沒有任何難點,但卻仍舊讓她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聞言,她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嗓音平靜:“嗯,還好。”
傅硯辭似乎早已習慣她的冷淡,絲毫不介意,反而彎了彎唇角,語氣裡帶著一絲掩藏不住的關切:“師傅好像累了,不過也是剛做完手術就走,估計也沒有休息夠吧。”
“要不等會兒我去幫你買點吃的?你喜歡的那家粥鋪應該還在營業……”
他說了許多,可陸瑾心卻始終沒有反應。
直到過了許久,傅硯辭才察覺到了她的反常,畢竟在以往的時候,即便陸瑾心再怎麼疲憊,也絕不會如此冷落他。
他微微往後撇了一眼,卻發現雖然她的面色仍舊十分平靜,可是眉宇間竟透出了幾分恍惚與落寞。
這讓他不禁有些擔憂。
“師傅,你怎麼了?”
陸瑾心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
剛剛一提起那臺手術,她便忍不住又想起了傅庭淵和白沁柔在一起的畫面。
兩人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一般,溫馨又合稱,反倒襯得她像是一個局外人。
那一幕幕的場景像是刀刃一般慢慢的凌遲著她的心,讓她連呼吸都彷彿帶著一絲痛楚。
見到她始終沉默,傅硯辭不禁放緩了車速,眉頭微簇:“師傅,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陸瑾心緩了緩神,閉上眼睛,聲音輕飄飄的,卻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這段時間我想先在你那兒住一陣子。”
車內瞬間安靜了一秒。
片刻後,傅硯辭才猛然緩過神來,他微微睜大了眼睛,語調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驚喜:“真的嗎?您真的要住我那嗎?”
陸瑾心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如果方便的話。”
“方便!當然方便!”傅硯辭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尾音裡甚至帶了一絲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激動。
生怕陸瑾心變更主意,他又趕忙補充道:“您放心,你想在這兒住多久都可以,我這房間很多的,您可以隨便挑!”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似乎有些太過於急切了,臉頰忍不住微微泛紅,但目光卻仍舊熱切而堅定。
陸瑾心看著窗外,聽到這話,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傅硯辭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雖然從前陸瑾心也偶爾會在外面住,但是她向來對傅庭淵十分依賴,可以說自從結婚之後,她的整個人生幾乎都以傅庭淵為支點了,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絕不可能離開傅庭淵太久的。
那她為什麼會突然要往他那住?
想到剛剛陸瑾心臉上那副恍惚又疲憊的模樣,傅硯辭頓時心頭一緊:“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搬出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瑾心沉默了片刻,原本她並不想把自己家裡的私事到處往外說,畢竟這件事對她而言實在算不上光彩,反而是心底的一道長久的傷疤。
但是對上傅硯辭那雙關切的眼睛,最終她還是輕聲開口道:“安安死了。”
“什麼?”傅硯辭驀然瞪大了眼睛。
片刻後,他猛然停下了車子,急切的轉過頭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安安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出事了?”
聽到這話,陸瑾心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的一天。
心底的悲痛一下子湧了上來,讓她忍不住落下了一行清淚。
她做了個深呼吸,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了他。
傅硯辭這才終於知道,在他不在的這幾天裡,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當聽到傅庭淵帶著白沁柔和他們的孩子一同去了陸瑾心的家裡,毀掉了安安的遺物時,他不由得攥緊了手指,骨節甚至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陸瑾心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她眼圈微紅,聲音顫抖:“……他還護著他們,說我太小題大做,不應該生氣。那我的安安呢?我的安安怎麼辦?”
傅硯辭猛的抬起頭來看到她這副模樣,頓時覺得一陣心痛:“師傅,您別太難過了,如果安安看到您現在這樣子,一定也會很難受的。”
想到傅庭淵做的那些事情,他不禁咬緊了牙關:“他們憑什麼這麼對你?平時你對他那麼好,安安還是你們之間的孩子,他居然忍心做出這種事情來?”
陸瑾心搖了搖頭,喉頭梗塞,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傅硯辭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難過,悲憤之餘,竟還有些手足無措。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抱入懷裡,卻在下一秒又想起來他們之間不過是師徒情分而已。
而那個唯一有資格這樣安慰她的男人,卻也是狠狠傷害了她的元兇。
想到這兒,他再也忍不住了,攥緊了雙手:“我這就去找他!”
可陸瑾心卻一把拉住了他:“別去。”
“師傅?”傅硯辭有些不解的望著她,他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要攔著自己。
陸瑾心緩了口氣,淡淡的說:“你現在去又能做些什麼?跟他打一架,還是罵他幾句?”
傅硯辭頓時雙唇緊抿,半晌,他咬牙切齒的說:“可我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對你和安安做出了這樣無可饒恕的事情,我沒辦法放過他。”
陸瑾心閉上了眼睛,聲音裡帶著疲憊:“會有辦法的,只不過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