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齣。
阮老爺當場拉了臉,臉色極為難看。
“我保證絕無此事!”
伯爵娘子不屑說:“當年你不過流放幾月,她可是實打實的沒了三年,要說是清白身子回來的,老身自是有一萬個不信的。”
阮老爺還是那句話:“秋姑她不是那種人。”
“事關小女清譽,還望岳母口下積德。”
阮老爺心裡惱火,說話也就不大客氣。
就這麼說吧,就算這事兒鬧到他臉上,令他顏面無光了,他也絕對不會承認的。
“阮思居!你怎麼和我娘說話呢!”
小林氏搶先一步跳出來:“我娘不也是為了我們這家好嗎?”
阮老爺抿唇不語。
伯爵娘子撇嘴道:“我知道你偏袒你這大姑娘,總覺得對不起她。”
“可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一拍手。
幾個下人將那日問診的醫師抬了進來。
這醫師渾身被打了個淤青,儼然是往死裡整的,他瞧見阮思居,嘴裡還嗚嗚叫個不停。
“這…!這是何意?!”
阮老爺心裡隱約升起不好的念頭。
伯爵娘子不偏不倚道:“他收了你的錢,還貪了你家的口舌,還喝多了在賭場上說你姑娘不能生育,被男人玩爛了,我就替你教訓了一下。”
此言一齣。
阮老爺垂手而立,一臉惶恐的問:“那可還有誰聽見了?”
“我做事,你大可放心,都收拾乾淨了。”
阮老爺懸著的心放下了。
“多謝岳母。”
伯爵娘子冷冷一笑:“今日若不是我攔下來,她日後別說是做續絃了,做妾都沒人要。”
“岳母教訓的是。”
阮老爺還是這副不溫不火的態度。
伯爵娘子見他承認了,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後又道:“我知道你們父女團聚,你也是衝昏了頭,辦事情才不縝密的。”
“我也便藉著此事提醒你一句,你這姑娘,絕不能留在京都。”
“……這是為何?”
“哼,你還敢問為何?”
伯爵娘子一拍椅子:“你真是好日子過多了!腦子也便糊塗了!她沒了三年!又是破敗身子回來!若有人想借著此事參你一句!你這官位還想不想要了!”
阮思居沉默一瞬:“可這畢竟是小婿的家務事。”
這意思也是在點伯爵娘子,這是我家的家務事,別人管不著。
就算你是我岳母,那你也管不著。
小林氏當時就聽出來了:“三哥!你說這話!是要與我家撇清關係了?!”
“……”
阮思居則是垂首:“柔兒,別鬧了。”
他這女兒才剛到家,外人就摻和進來打一棍子,他難免心裡不快活。
伯爵娘子一聲諷刺:“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昏聵!你可知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確實是家宅事!”
“可往大了他們可以參你品行敗壞,說你當初其實是賣女求榮!還可以說你虛偽!明面上找了女兒三年!其實是將她賣了換銀子!”
“這藉由別人的嘴說出來的話,那可比老身難聽百倍了。”
伯爵娘子有理有據,樁樁件件的指出來,打的阮老爺都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因為這都是實話。
阮老爺身子輕晃:“陛下是個明君。”
意思就是不會出現三年前的情況了。
伯爵娘子輕輕一呸:“我呸,到時候髒水統統的往你身上潑,你幾張嘴巴都說不清。”
“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將她送到貞女堂,去那邊安度一生。”
小林氏聽的狐狸尾巴都翹起來了。
她也勸了一聲:“三哥!你還是聽了我孃的話吧!今日這多虧我娘,你這丫頭的名聲才保全了!”
阮老爺呼吸一滯怠:“此事不妥。”
“會有何不妥!?”
伯爵娘子字字珠璣,又軟硬兼施:“你可知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如今官位不穩,容不得任何岔子。”
“貞女堂都是犯了錯的女子,我的秋姑沒有犯錯,她不該去那裡。”
阮老爺不同意。
貞女堂戒律森嚴,常常聽聞有女子哭著跑出來說受不了裡面的日子。
他的秋姑已經吃了許多苦頭了,他這個做爹的就算再差,也不能再將她往火坑裡推。
“你這話可真好笑,你這意思就是我將她往火坑裡推,我讓她去死唄。”
阮老爺垂眸:“小婿絕無此意,岳母還是請回吧……”
他趕人了。
伯爵娘子當即就炸了:“好你個阮思居!你如今倒真有本事了!當年我就和她爹說,你不是個好東西,你不明是非,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我告訴你!你這女兒必須得去貞女堂!你若不同意,咱們兩家就一拍兩散,趁早和離算了。”
小林氏聽到自家孃親說這話,心裡一打怵,轉頭看向伯爵娘子:“娘……”
——不是隻是趕走阮秋秋麼,怎麼變成他們和離了?
阮老爺面色有些急:“柔兒,快回來。”
伯爵娘子卻態度強硬,扯著小林氏的衣袖就要走:“柔兒走!跟娘回家!這吃人的虎狼窩!咱們不待也罷!”
“娘……我不走……”
小林氏雙眸頓時暈染淚水,她楚楚可憐的看向阮老爺:“三哥,你快答應我娘啊!”
“你難道當真希望我們和離嗎?!”
阮老爺的雙手微微顫抖:“我……”
他應不下來。
這時候,秋娘推開了虛掩的梨木門,她緩緩道:“爹,別吵了,女兒願意去貞女堂。”
“胡鬧!你可知貞女堂是什麼地方?!”
秋娘神色淡淡:“我知道,可如今這家,興許還不如貞女堂來的清淨。”
她在千山寨待了三年,那裡的人也是這麼對她,如今回了自己家,也要面對口舌蜚語。
既然哪裡都不喜歡她,去什麼地方也都一樣。
伯爵娘子氣結:“你個小丫頭片子,嘴皮子倒是利索,你這意思,是說我們為難你,讓你在這家待不下去唄!”
“自己在外做了勾搭男人的孟浪事兒,如今還要怪罪到我們頭上來,我呸!小賤人!”
秋娘並未讓步:“伯爵娘子可知貪嚼舌根能逼死人?”
“我若被你們逼死了,也有人能參你們伯爵府一句,還能讓你落下一個毒婦的名聲。”
“大不了咱們就魚死網破,誰家也別落到好了。”
秋娘落下這句話便不再言語。
伯爵娘子面色微惶,顯然是被她這話嚇到了。
她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你這丫頭倒是個烈性人……”
“不過,你若願意去貞女堂,倒也是個懂對錯的,你勾搭男人這件事我也就這麼算了。”
秋娘只是冷眼:“我是同意去貞女堂不假,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
秋娘看了一眼孃親住的那間窄小的廂房:“我要我娘要搬回正房主屋!”
此話一齣。
小林氏當即就駁回。
“我不同意!這是我的屋子!我住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