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貞女堂一事。
陳氏原先是不知的。
秋娘雖然沒想瞞著,但也並未特意說,但好巧不巧,小林氏這廝跑去炫耀了幾句。
這事情就這麼被捅了出來。
陳氏聽後是大發雷霆,她直說要找小林氏幹一仗,彼此說道說道,看看誰更有理。
但她卻被秋娘單手攔下。
“那日伯爵娘子雖說是無理辯三分,但有一事卻說的有幾分道理。”
“我若一直呆在京都,只怕會因為我惹出什麼事端,保不齊對我爹的仕途也有所影響。”
秋娘這幾天打聽了一下。
京都有兩個國公府,一個是寧國公,一個榮國公,但都不姓宋。
所以秋娘不知道宋瞻究竟是出自哪家。
不過秋娘知道,她要是一直住在京都,難保不被宋瞻發現,到時候若有什麼變故,她爹定是會為了她衝撞國公府。
可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平頭百姓,人家那可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她爹要是惹得君王不快活,這官位保不齊又得丟。
陳氏滿臉詫異:“你不過一個小娘子,會因為你惹出什麼事端?”
秋娘只是垂眸不語。
她在躲一個人,一個不能告訴爹孃的人。
陳氏看著心疼:“那老婆子說你的話,你可千萬不能別放進心上啊。”
“這世間的人最狡猾了,但凡出了什麼男女之事,他們最喜歡拿女子頂包說罪。”
“說你不守女德,說你行事放浪,可這事兒若換成男子,那是什麼罪責都沒有的。”
“人家說說也罷,你自己可不能怪自己。”
秋娘聽了這話,心中愈發的愧疚。
她讓阿孃操心太多了。
“阿孃,我沒事的。”
她不是因為這個才決定去貞女堂的。
是因為秋娘本也不打算久居京都,去了這貞女堂,一來遂了這小林氏,讓她娘住上主屋,二來也是為了落個清淨。
陳氏反握著她的手:“娘想過了,這主屋娘也不要住,娘想陪著你一起去貞女堂。”
她再也受不了女兒離開帶來的痛苦了。
秋娘卻義正嚴辭拒絕,“娘,女兒給你爭來了主屋,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她又道:“你就放心吧,這貞女堂總不至於是虎狼窩,我凡事乖順些,想來那邊的人不會為難我的。”
陳氏淚眼婆娑:“都是娘沒用。”
她抱著秋娘好一頓大哭,直到阮老爺進屋才停歇。
“秋姑,我們該走了。”
陳氏沒給阮老爺好臉色,難得刻薄了一句:“催什麼催,你如今是有了兒子,跟著林綿柔一夥兒,著急把女兒送走了!”
“可憐我這姑娘,這才剛回來沒多久,又要被送走了。”
陳氏嘴角翕翕,面露不滿。
阮老爺也是滿臉愧疚:“你若不想去,咱們就不走。”
“爹,我去。”
秋娘面色溫順,一臉的無所謂。
如今她也沒什麼別的心願了。
娘也搬回了主屋,她又叫阿孃給爹納了兩房相貌出眾、精通百家歌曲、還會雙路象棋的妾室。
估計小林氏這會兒正在屋裡大鬧呢。
以後的日子可有的熱鬧了。
臨行前。
阮老爺委婉勸說:“柔兒剛生了孩子,又是永昌伯爵府的嫡女,她肯屈膝嫁給我,已經是委屈她了。”
“嗯。”
秋娘淡淡的應著。
“所以她這難免性子差些,等過幾個月,她興許想開了,爹再把你接回來。”
秋娘並沒吭聲,她面色些許平靜,繾綣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帶起兩抹碎髮。
她身上穿的素淨,也沒多的首飾,身上的衣裳價錢也不如小林氏貼身丫頭的一根髮釵。
事到如今。
她和娘還不夠體諒嗎?
秋娘顯得疏離又客氣:“只要娘過的好,我就算一輩子不回來也沒什麼。”
這話的意思也擺在這裡了。
阮老爺聞言嘆氣,也不再多說什麼。
陳氏在不遠處目送著秋娘離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夕陽西下。
馬車漸漸駛離了鬧市,朝著不遠處的荒坡山上行去。
秋娘正準備小憩。
就聽見耳邊傳來刀劍摩挲的震動聲。
原來是附近來了一列人馬。
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載著秋娘的車伕一個不穩,車頭撞到了為首男子的烈馬。
兩方碰撞。
秋娘在馬車裡翻了個滾,她正想探頭出去問問時,貼身女使春花卻攔住她。
“姑娘,男女有別,還是我去看看吧。”
馬車之外。
那列聲勢浩大的人馬裡也走出一個男子。
他風神秀逸,面若冠玉,一張俊臉更是風骨峭然,只可惜…懷中抱了個孩子…!
有些煞風景。
春花還沒多欣賞這名男子的容貌,就又被另一個男子擋住了。
“少主,咱們真的要去京都嗎?”
宋瞻神色不變:“去。”
衛卿覺得不妥:“可這是天子腳下城…要是有什麼…”
宋瞻聲音冷的如同冰窖:“我說,去。”
他去萊州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可沒有得到秋娘的任何消息。
線索到萊州便斷了。
就在他以為秋娘真的死了的時候,卻打聽到秋娘的母親這幾日來過萊州,她往日都要在這裡住上幾天,可這次著急忙慌的就走了。
臨走前還買了許多年輕女子的服飾。
宋瞻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秋娘死在了山崖底下。
所以。
究竟是死了,還是跑了。
等他到了京都便都能明瞭。
就在這時,一股頑劣斜風吹開了馬車的簾布。
秋娘偷偷瞥了一眼,但因為被衛卿擋住了,什麼也沒看清。
她悻悻收回目光。
“姑娘別怕,興許是哪裡巡邏隊,咱們讓個路就行了。”
乳孃以為她是害怕,小聲寬慰了她一句。
秋娘腦袋點點:“奶孃,我不怕。”
是她想多了。
怎麼可能會這麼巧,正好是宋瞻呢。
春花羞了臉過去交涉:“公子,我家娘子有些急事,可否讓我們先過去?”
貞女堂戒律森嚴,她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
宋瞻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這輛馬車,他眯起雙眸,眼底掠過探究的目光。
“讓你的主子出來和我說。”
春花撒了個謊:“我們姑娘病了,不方便見人。”
“是嗎?那讓我來瞧瞧。”
宋瞻眸光帶了審視,他疑心有詐,便看向秋娘的馬車,而後緩步慢行靠近她的方向。
春花眼看他要過去,趕緊擋在男人面前:“我家姑娘病了,你聽不懂嗎?再說了男女有別!你這是……”
“滾開。”
宋瞻只用兩個指尖,就將春花一掌推開。
除了秋娘。
他對別的女子再無耐心。
春花沒想到這麼頂頂上乘皮相的公子,竟然性子這麼差,一時間心氣翻湧。
她大喊:“你別動我家娘子!”
但宋瞻只是充耳不聞,他的指尖順著幔子伸進去。
秋娘的心也跟著一起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