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舒正想著,只見林清蓮黑著臉從屋裡走了出來,沒好氣地說道:“還想吃湯圓?你這嘴饞的賤丫頭,也不怕那死老太婆下毒?回來了是吧,趕緊都去老房子!”
她和姜奶奶一向不對付,婆媳關係特別差。
林清蓮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走到門口,又朝著屋裡大聲喊道:“姜二剛!你磨蹭什麼呢,還不走!”
“聽到了!”姜父姜二剛弓著背從裡屋鑽出來,應了一聲,搓了搓手,不敢和妻子對視。
一家人朝著爺奶的老房子走去。
姜雲舒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便只得跟著一起去了。
姜家一共兩個兄弟,她大伯姜大剛和她爹姜二剛,姜麗麗就是姜大剛的女兒。
奶奶素日偏心大兒子,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他們,對二兒子則是恨鐵不成鋼,覺得他壓不住林清蓮這個潑婦。
還沒走到老宅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姜麗麗抽抽搭搭的哭聲,那聲音矯揉造作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爺,奶,村裡人都知道我和時安哥是一對,現在雲舒突然插進來,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接著是奶奶心疼的哄勸。
“乖孫女不哭,奶奶給你做主!今天非得讓那個沒教養的丫頭把婚事還給你不可!”
姜雲舒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怪不得突然叫他們來老房子呢,原來是準備狐假虎威,藉著爺奶撒潑呢。
她走上前,故意把木門推得“哐當”直響,隨即悠哉悠哉的走進屋裡,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自顧自地挑了把最結實的板凳坐下,環視一圈,嗤笑道。
“姜麗麗,說話要有譜,你和陸時安是一對?那昨天他咋不去你家提親,反而跑我家去了?真以為他眼神不好走錯門啊?”
姜麗麗臉色驟變,攥著手帕的手指節發白,卻一個字也憋不出來,只一昧柔弱委屈的哭。
“姜雲舒!!!”
姜爺爺猛地一拍桌子,茶碗裡的水濺出老高。
他板著臉,一副“我說了算”的架勢,厲聲道:“她可是你堂姐,你怎麼說話的?!”
姜雲舒聳聳肩,毫不在意的攤手:“哦,我說錯了,那我走。”
眼見她真的起身就要走,幾人傻眼了,這就要走?這還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姜雲舒嗎?
姜奶奶急得直拍大腿:“反了天了!”
“站住!!!”
姜爺爺氣得鬍子直顫,指著她背影直哆嗦:“姜雲舒!你堂姐為了陸時安都要跳河了!你要還有點良心,就把親事讓出來,別鬧得大家臉上都難看!”
姜雲舒胸中惱怒,倏地轉身,眼底寒光乍現。
真是奇了,一個兩個的都當她好欺負是嗎?她忽然明白上輩子的自己有多懦弱了,才會讓這些人覺得可以隨意拿捏她的人生!
姜雲舒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一字一頓的道。
“要死就去死,她跳河我為什麼會臉上不好看?又不是我要她死的!”
“而且,陸時安他不是蘿蔔白菜,還能讓來讓去的,昨天姜麗麗不是都主動投懷送抱了嗎?人陸時安給她正眼瞧了?”
這句話像把尖刀,狠狠戳中了姜麗麗的痛處。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你!嗚嗚嗚……”
說著,她撲到姜奶奶腿上嚎啕大哭起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奶奶心疼地將姜麗麗摟在懷裡,陰沉著一張老臉,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精光。
她咬牙切齒地吼道:“姜雲舒,我今天就把這話放這兒,要是因為你,麗麗嫁不出去,老婆子我絕不會放過你!”
聞言,姜雲舒狀似恍然大悟了一般,點了點頭,原來是恨嫁啊,早說嘛!
“嫁不出去?那好辦!”
“我剛打聽了一圈,村頭二麻子的媳婦剛跑了,正找續絃呢,堂姐要是著急嫁人,我看他不錯。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好歹也是個會疼人的。”
“你!”
旁邊龐秀琴一瞬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怒道:“小賤蹄子,你怎麼這麼惡毒!讓你堂姐去嫁個三十歲的光棍!你怎麼不去?”
她一說話,旁邊的林清蓮也坐不住了,她原本一直陰沉著臉站在一旁,礙於爺奶不好發揮,此刻見龐秀琴發難,終於找到了發洩口。
她立即陰陽怪氣地“哎呦”一聲,刻薄的笑道:“嫂子這話可說岔了。我們雲舒可有出息了,能讓陸時安親自上門提親,不像某些人的閨女,倒貼都沒人要,嘖嘖。”
她故意拖長尾音,眼神輕蔑地掃過姜麗麗。
“你,你們……”龐秀琴氣的眼歪嘴斜,整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只恨不得能衝上去撕爛了林清蓮的嘴。
“夠了!”
主桌後,姜奶奶一杵柺杖,臉色黑沉,看向一直縮在林清蓮後面的姜二剛。
“姜二剛,你就這麼看著你媳婦閨女欺負到你老孃頭上嗎?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姜大剛適時地挺起胸膛,擺出架勢,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氣中滿是虛偽的關切:“二弟啊,不是哥說你,你這日子過得也太窩囊了,連自己婆娘閨女都管不住,傳出去多丟我們老薑家的臉啊?”
姜二剛像只受驚的鵪鶉,被點名時渾身一顫。
他搓著粗糙的雙手,眼神閃爍不定,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猶豫了會兒,轉向姜雲舒。
“這個,雲舒啊……要不你還是和周家……”
“姓姜的!”
林清蓮不等他把話說完,整個人就炸了。
她一把揪住丈夫的衣領,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你敢再說一個字試試?!老孃嫁給你這個窩囊廢已經夠委屈了,現在你還想把送上門的親事讓給別人?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
林清蓮戰鬥力十足,姜二剛立即閉嘴了,再次縮到後面。
眼見怎麼樣都達不到目的,龐秀琴徹底破防,幾步衝上前來,高高揚起手。
“都怪你!我們家麗麗才變成這樣,姜雲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小賤人就是爬了陸時安的床!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勾引男人,我今天就替你媽教訓你!”
她邊說著,巴掌邊狠狠扇了下來。
姜雲舒早有防備,靈巧側身。
龐秀琴撲了個空,差點栽倒。
林清蓮見狀,立刻擼起袖子衝上前去:“龐秀琴!你還敢動手了?”
霎時間,屋內亂作一團。
女人們的尖叫聲、男人的呵斥聲、傢俱傾倒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姜大剛假意拉架實則暗中使絆子,姜二剛手足無措地在一旁轉圈,姜奶奶氣得直跺柺杖卻無人理會。
姜雲舒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悄悄往後退去。
突然,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她跌倒,踉蹌著撞向身後的方桌。
手心傳來一陣刺痛,是粗糙的木刺劃破了手掌。
“嘶——”她疼得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低頭看見掌心滲出了一道血痕。
鮮紅的血珠順著掌紋蜿蜒而下,有幾滴不經意間落在了她腕間的木鐲上。
霎那間,那古樸的木鐲突然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紅光。
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