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剛家裡的被盜案終究是不了了之了。
沒有腳印,沒有指紋,連根頭髮絲都沒留下,所有東西都憑空消失,活像黃大仙顯靈,搬空了整間屋子。
村裡人背地裡都在嚼舌根,說姜家這是遭了報應,誰讓他們做事不厚道,搶了妹妹的彩禮錢。
消息傳得飛快,不過一日光景,那些嘴碎的嬸子們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摸清楚了,裡裡外外,添油加醋的傳遍了十里八鄉。
晌午日頭正盛,陸時安推門進屋,一把掃帚就直朝面門飛來!
他連眼皮都沒抬,早已習慣的樣子,微微側身躲過,掃帚“啪”的砸在門板上,又彈到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他語氣平靜道:“又怎麼了?”
扔掃帚的田秀菊怒火滔天,氣得站都站不穩。
“小兔崽子,你還敢問!我問你,你的錢呢!!!”
陸時安彎腰撿掃帚的動作頓了頓,沒應聲。
“回話啊!你啞巴了,我可聽李嬸都說了,你給了那個賤蹄子八百八!”
田秀菊臉都在抽搐,唾沫星子飛濺:“我知道你給了彩禮,沒想到居然給了那麼多!八百八十塊!那可是八百八十塊啊!能蓋五間大瓦房的錢!”
她越說越激動,矮小的身子猛地往前一竄,掄起胳膊就要往陸時安身上招呼,但陸國康眼疾手快的把田秀菊給拉了回來。
“時安啊。”
陸國康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你聽爹說,爹孃不是貪圖你的錢,你年紀輕不懂事,那姑娘上來就問你要八百八的彩禮,這分明是……”
田秀菊被攔下了也控制不住的罵罵咧咧:“我不管,今天你這個婚必須退,走!我們現在就跟你去把錢要回來!”
她怒火滔天的上前,死死攥住陸時安的衣袖,使出吃奶的勁往外拽。
可任憑她怎麼拉扯,陸時安仍舊淡然的立於原地,如青松般巍然不動。
“晚了。”
陸時安道:“我已經跟部隊打了報告,這個婚必須結。”
田秀菊一愣,根本不信:“什麼報告不報告的,你那隊裡還管這個?信不信我去找你們領導說道說道,鬧他個天翻地覆!”
陸時安緩緩抬眼,黑沉沉的目光掃過田秀菊,忽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真的晚了,現在退婚就是欺騙組織,要上軍事法庭的。”
田秀菊的手頓時僵在半空,她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可“上法庭”三個字在她聽來,跟“吃槍子”差不多。
“你,你少嚇唬人?”她的聲音明顯矮了半截,底氣不足的嘟囔。
陸時安神色不變,語氣愈發沉穩:“實話,而且,欺騙組織問題很嚴重,會被開除軍籍,所有的津貼、工資都會被沒收。”
一旁的陸國康聞言,頓時震驚,臉色精彩紛呈。
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趕緊拽了拽田秀菊的衣角。
田秀菊的手慢慢垂了下來,陸時安知道他們信了這套說辭,暫時不會再鬧了。
畢竟長久的利益擺在面前,再蠢的人也不會為了一時之氣斷了財路。
“行……行吧……”田秀菊最後只能不甘道:“那婚就先這麼著,不過你記住,往後每個月的工資,八成都要寄回來!你弟弟妹妹們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呢!”
“還有這姓姜的丫頭,既然要進我陸家的門,就得守陸家的規矩,趕明兒我去姜家瞧瞧,好好教教她怎麼做兒媳婦!”
一直面無表情的陸時安終於皺了皺眉:“不必,我說過了,她會隨軍,你們不用見面。”
“啥?不見面?”
田秀菊頓時大驚失色,聲音又尖利起來:“我可是她未來婆婆,她敢不給我敬茶?!敢不給我磕頭?!”
“不必就是不必。”
陸時安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不容拒絕般。
說完後,他直接轉身就進了屋子,再沒給老兩口半個眼神。
田秀菊顫抖著手指著他的背影:“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白眼狼,當初就應該把你扔水缸裡溺死!”
……
另一邊,姜家。
自從姜家大房吃了癟,林清蓮這兩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走路都帶風,也不怎麼找姐妹倆的麻煩。
姜雲舒樂得清靜,只是沒想傍晚剛出門,就遇到了一個有點棘手的人。
周世山。
看見這人,姜雲舒就連假笑也懶得裝了,眉頭一皺,嫌棄之情溢於言表:“你來幹嘛?”
周世山渾身都籠罩著怨氣。
因為姜雲舒,金夢瑤非要和他分手,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才勉強把人哄住。
本想回村找姜雲舒算賬,結果一聽村裡的傳言,整個人都驚呆了。
什麼?
姜雲舒拒了他們家,和陸時安訂婚了??
那他呢???
這消息炸得他腦瓜子嗡嗡響,前世明明板上釘釘的事,怎麼這輩子說變就變了。
不過他此刻已經無暇細究,滿腦子都是自己給姜雲舒買衣服花的十幾塊錢!
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拿嫁妝做託詞讓他花錢,轉頭就和別的男人訂婚,果真是撈女!婊子!賤人!
他氣得發抖:“姜雲舒,你這個騙子!把我給你買衣服的錢還來!”
姜雲舒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齣,不慌不忙的挑眉道:“還錢?周同志這話說的可真新鮮,我娘不是已經把彩禮退給你們家了嗎?怎麼,這是對我念念不忘呢?”
“我呸!!!”
周世山雙目噴火:“誰對你念念不忘?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前天我給你買的衣服,花了十幾塊呢!還錢!”
“哎呦喂~”
姜雲舒故作驚訝的後退一步,聲音拔高了八度:“周同志,雖然我知道你是一個隨便的人,但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呀,我剛和陸團長訂了婚,你就嚷嚷著要給我買衣服,這要讓鄉親們聽見了,多不好啊。”
周世山急得直跳腳:“誰要給你買衣服了?!”
“那你跑來找我作甚?”
姜雲舒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在準備嫁妝,甚忙,勿擾。”
“你……你……”周世山氣得舌頭都打結了:“前天在百貨大樓明明……”
姜雲舒雙眼眯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前天怎麼了?周同志,你倒是說說啊,為什麼要給我買衣服呢?”她故意拖長了聲調:“慢慢想,不著急。”
周世山的話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咽喉,卡在嗓子眼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時他才猛地驚覺,四周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這些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像一群等著看好戲的鴨子,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現在村裡到處都在傳他調戲富家女被扭送公安局的醜事,家裡正急著給他找對象遮羞呢。
要是把買衣服的前因後果說出來,豈不坐實了那些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