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老子?今兒個老子還就告訴你,老子既要女人,也要前程,不信你們試試看!”
江錦初卻怕了。
她不怕和陳家人打個你死我活,甚至再豁出這條命她也無所畏懼,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麼可害怕的?
真要是霍瀾錚為了她而毀了前程,那她這一輩子都良心難安啊!
左右為難之時,只見那名白髮蒼蒼的接生婆站了出來。
“栓學,你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毀人家姑娘一輩子啊!”
接生婆還裹著小腳,她顫巍巍走到那群凶神惡煞的男村民面前,張開了孱弱衰老的雙臂,細得像竹竿。
“你們都是我親手接到這個世上的,要打人可以,先打死我再說!”
月光下,接生婆佝僂的背影卻又無比高大巍峨,無人敢動她一下。
秦默花也挺身而出,與接生婆並肩而立。
“你們為了陳栓學的私慾而犯罪坐牢,讓你們的老婆孩子一輩子在村裡抬不起頭,值得嗎?”
緊接著,又有兩名婦女站出身來,默不作聲保護著霍瀾錚與江錦初。
同為女人,今日若是她們不能挺身而出保護女同胞,那麼明日她們與她們的女兒遭遇困境,又怎麼會有人拯救她們?
女性的處境本就艱難,不該冷血無情袖手旁觀的!
在一片沉默中,越來越多的婦女站出來,她們手拉著手,構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給霍瀾錚與江錦初開闢出一條離開的路。
“丫頭,走吧!”
年老的接生婆摸了摸江錦初的臉龐。
她那雙枯樹皮似的手,曾迎接過無數條新生命,某種意義來講,她是這世界最後的神明。
接生婆似乎洞悉一切,似乎看穿了江錦初的靈魂。
“你是被神明偏愛的孩子,不能再浪費來之不易的新人生了!”
像是三月的風拂過臉龐,像是母親獨有的溫柔,這一瞬間,江錦初不受控制紅了眼眶。
她那乾涸枯萎的心田,彷彿被春風雨露澆灌,彷彿有種子在破土發芽……
霍瀾錚牽著江錦初的手,在陳家村女人為他們構築的生之道路上,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
身後傳來嬰兒淒厲的啼哭,夾雜著李如溪不甘的哭喊,還有陳繼平賭氣似的安慰。
“哭什麼?不就是考不了大學嗎?就算不上大學,就算沒了她江家的梯子,咱們也照樣能進城當有錢人!”
江錦初在心底嗤笑。
好啊,那咱們就走著瞧!
走出很遠,江錦初回頭看。
只見接生婆依然站在月光下,蒼白的身軀像是巍峨高山,守護著每一個被神明偏愛的孩子。
江錦初是神明偏愛的孩子……
霍瀾錚開著吉普車,直接將江錦初帶到了軍營裡。
在返城路上,江錦初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女嬰望向她的眼神,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內心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江錦初在想,江華濃不會也重生了吧?
但很快,她又平靜下來。
就算江華濃重生了又如何?現在這一切不是正如她所願嗎?
這一世她成全她們的骨肉情分,讓他們不論貧窮還是疾苦,都死死綁在一起!
已經是深夜,江錦初身上沾了李如溪生產時的血,渾身髒兮兮的,散發著一股子血臭味。
軍營裡都是公共澡堂,此刻早就關了門。
霍瀾錚看著江錦初狼狽的模樣,他無語嘆息,扭頭離開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