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霍家老太太葬禮這天，作為孫長媳的賀桑寧，本該與丈夫霍景舟上前祭拜，可男人對她和女兒，不管不顧，忙著招待初戀女友，彷彿在召開新婚發佈會。
今日，前來弔唁的賓客很多。
有政商兩屆名流，也有很多媒體。
現場閃光燈不斷。
“那位，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霍家少奶奶？和霍總站一塊，還真登對，小少爺也挺可愛。”
“霍少奶奶極少露臉，外界傳言，她上不了檯面，如今看來，傳言也不可信，這分明是捨不得給人看，金屋藏嬌！你瞧兩人對視那眼神……明顯感情很深。”
“那可不是霍家少奶奶，遺照前面站著的那位才是。”
“啊？那……怎麼不是她站在霍總身邊？”
“霍總身邊的沈小姐，據說是霍總的初戀女友，幾年前出國，身份金貴，如今還自己開了家公司，剛回國。”
“聽聞，當初就是那霍少奶奶，仗著老太太喜歡，硬要嫁給霍總，破壞了二人姻緣，後來，沈小姐傷心之下，才隨便找個人嫁了。”
“小三上位？難怪會不受待見，被驅趕出來……”
賀桑寧原本沉浸在悲傷中，耳畔的竊竊私語，讓她的心臟猛地一縮，彷彿被利刃戳中。
她舉目，迎接的是無數鄙夷、跟奚落的目光，頓時臉色有些發白，視線挪到不遠處那道身影上。
霍景舟身姿筆挺，立在靈堂前端，一身純黑西裝和黑色羊絨大衣，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俊美的容顏上，面無表情，唯獨好看的眉眼，含霜帶雪般地，夾了幾分悲傷。
不過，沈靈溪的到來，卻讓他幽邃的眼眸，彷彿冰雪消融般，摻進了幾分溫柔！
男人很快陪著沈靈溪和孩子，給霍老太太的遺照行禮。
全程，都沒抬眼看一下，賀桑寧跟女兒昭昭。
賀桑寧的心頭，瀰漫著苦澀。
她與霍景舟的結合，的確是霍老太太一手促成。
幾年前，霍景舟出車禍，雙腿殘疾，人異常頹廢。
愛孫心切的霍老太太，聘請她來為霍景舟診治。
她盡心盡力，努力開導他，陪他走出陰霾。
霍景舟康復那晚，霍家舉辦了慶祝晚宴。
當時他喝多了，抱著她不斷喊，“寧寧，寧寧……”
她迷了心竅，滿心歡喜，將自己身心，全都奉獻出去。
後來，她懷孕，在霍老太太的要求下，結了婚。
如今，昭昭三歲，她卻是第一次聽聞，他有初戀女友！
沈靈溪……
靈……
賀桑寧忽然有些不確定，當年，他醉酒時，到底喊的是寧寧，還是靈靈了！
就在賀桑寧恍惚間，沈靈溪弔唁完畢，回到了嘉賓席。
霍景舟總算分出一點注意力，走到賀桑寧面前，“今天來了很多媒體，你必須把昭昭帶好。我不希望奶奶的葬禮，出現任何問題！”
這話是提醒，亦是警告。
一分鐘前，原本溫和的眸子，已經又變成冷沉、淡漠的模樣。
賀桑寧心臟一陣發寒，看著他。
有些話想問，卻到底忍住了。
奶奶對她那麼好，她也希望老人家走得安寧。
這裡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地方。
賀桑寧垂下眸子，一言不發，帶著昭昭，退到靈堂外的親屬休息室。
霍景舟見她沒吭聲，微微蹙了下眉，有些不悅。
但僅僅一秒，又不甚在意，回到原位，與沈靈溪並肩而立。
沈靈溪哭紅了眼，神情楚楚可憐。
霍景舟遞過隨身攜帶的手帕給她。
兩人之間，竟顯現出幾分，那麼不合時宜的甜蜜感。
在場所有人目光都在他們身上，自然沒注意旁邊的小男孩兒，悄然跑了出去。
他一路探頭探腦，來到休息室……
賀桑寧抱著昭昭，還沉浸在傷懷中。
不料，有人突然闖入，將門推得發出‘啪’的巨響。
昭昭顫了一下，明顯被嚇到。
賀桑寧下意識抬手安撫，目光看向門口。
沈靈溪的兒子——璽寶，大搖大擺進來後，便盯著昭昭，打量了幾眼。
隨後，一臉壞笑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霍爸爸的女兒，對吧？聽說你腦袋有問題，是真的嗎？”
賀桑寧實在錯愕，似沒料到這話，會從一個三歲小孩口中說出來。
而且，他喊霍景舟……霍爸爸？？？
昭昭患有自閉症，極少開口，這會兒面對突如其來的惡意，明顯有些反應不過來。
璽寶覺得自己說對了，再度追問，“你怎麼不說話？是啞巴嗎？還是傻子？或者是有精神病？”
一連串問題砸出，他突然得意洋洋道：“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歡你……”
賀桑寧聽完，面色劇變。
“你……誰教你這麼說的？？？”
出於母親的本能，她遽然起身，站到小男孩面前，雙眼憤怒瞪著他。
“你簡直是沒教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孩子呢？”
小男孩卻根本不懼，甚至還有點得意洋洋的味道。
賀桑寧還想出聲教訓，可身後，昭昭果然被刺激得情緒失了控。
“不……是……不是……”
昭昭激動驚叫，小奶音夾帶了對他的抗拒和敵意。
“昭昭！”
賀桑寧急忙抱住女兒，柔聲安撫，“昭昭乖，別聽人瞎說，我們昭昭是最乖、最聰明的寶貝……”
然而，昭昭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來了靈堂那邊的注意。
有些媒體，迅速奔赴過來，將鏡頭對準了屋內的三人。
賀桑寧沒注意到，直到霍景舟出現在面前。
男人居高臨下，不悅地怒斥，“賀桑寧，你想幹什麼？我才剛警告過你，把她帶好！”
賀桑寧心疼地抱著昭昭，又氣又急，“昭昭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孩子……他故意辱罵昭昭，刺激到她了，所以才……”
霍景舟擰眉，語氣冰冷地打斷道：“璽寶剛回國，今天才見到昭昭，怎麼可能惡意罵昭昭？別想推卸責任！”
他眼神充滿了對她的不信任。
霍家其餘人也過來了。
礙於有媒體在，沒發作。
但霍景舟的弟弟——霍行遠，可沒那個顧慮。
他一直就很討厭賀桑寧，這會兒開口就是一頓諷刺，“為了引起我哥的注意，連小孩子都敢汙衊，在奶奶的葬禮上，如此丟人現眼……你若是不想待著，可以出去！”
面對著霍家人一雙雙嫌棄的眼神，賀桑寧只覺得心冷得厲害。
“讓昭昭安靜點！馬上要進行家屬回禮了，不要再給我添亂！”霍景舟再度冰冷警告。
賀桑寧對上男人的眼眸，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這裡有人把我當家屬嗎？霍家除了奶奶，有人承認過我這個孫媳婦嗎？昭昭被欺負了，你卻在維護別人家的孩子？”
賀桑寧笑得滿目愴然，“霍景舟，你會有報應的！”
這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索性抱起昭昭，離開了葬禮現場。
身後，霍景舟臉色狠狠一沉，眉眼間盡是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