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危玉自己說服了自己。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貼著謝綺雲，想要和她共享一個椅子。
但是人類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被他擠了兩下，有些疑惑地側過頭，瞧了他一眼，然後恍然大悟地站了起來，將椅子推了過去。
謝綺雲大方地道：“給你。”
她往旁邊走了走，半趴在桌子上，有點期待地盯住了狐狸獸人，催促道：“嚐嚐看。”
她有點好奇，能做出黑暗料理的獸人們，對人類的菜品會是什麼評價。
祁危玉不是很高興地瞥了一眼凳子，然後才在人類的催促下，拿起了筷子，嚐了一下其中的一盤菜。
他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謝綺雲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她不太確定地想著，難道是獸人和人類的口味，真的偏差很大？
也不是沒可能。
她在穿越前，是見過寵物博主做貓飯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放一起煮熟，一看就腥味很重。
不過犬類的口味，應該和人類差不多吧？
還是說，雖然狐狸也是犬科，但是到底和真的狗不太一樣？
謝綺雲琢磨了一圈，再一抬眼睫，才發現狐狸獸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舒展了眉眼。
他拿著筷子，正佯裝矜持地夾著菜，但是尾巴已經甩了起來。
應該是喜歡的。
謝綺雲一下子對自己的做菜技術自信了起來。
如果日後有機會，她能自己一個人生活的話，起碼有養活自己的一技之長。
謝綺雲滿意了。
她坐到了床上，微抬了頭，問狐狸獸人道：“你是下班了嗎？”
祁危玉的耳朵立刻支稜了起來。
他從椅子上起了身，刻意理了一下袖口，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急切：“可以下班了。”
他尾巴大力地甩動著：“我們回家吧。”
謝綺雲不太認為那個地方是她的“家”，那只是狐狸獸人的住所。
但是不管怎麼說，那個地方是沒有監控的，比在研究所要強多了。
她微抬了眼睫，跟著站了起來，乖順地應道：“好。”
她跟在祁危玉的身後，一路往外走去，但是他們剛剛離開研究所的核心區域，狐狸獸人就猛地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瞧見了什麼，耳朵微微壓低了，尾巴也筆直地垂了下來。
這是防備的姿勢。
謝綺雲微微擰了一下眉。
門口有些狹窄，她又被狐狸獸人擋在身後，看不見情況，只能小聲問道：“怎麼了？”
狐狸獸人沒有說話，但是另一道聲音響在了登記處：“研究所是新增了訪客登記條例嗎？”
那聲音相當冷峻，像是雪山上刮來的冷冽寒風。
那人質問道：“我身為上將，拿了陛下的手諭，都進不來你這地方？”
謝綺雲一下子抬起了眼睫，辨認出了這位說話的獸人——
是那位陸上將。
雪豹這是拿到了申請，來接她出去了嗎？
謝綺雲隱約激動了起來。
她悄悄往旁邊走了半步，微微探了頭，想打量一下情況。
縫隙有些窄小，她只隱約瞧見了雪豹的身影，還不待細看，就察覺狐狸獸人動了一下。
他往旁邊跨走了一步，剛剛好再次擋住了她的視線。
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謝綺雲抿住了唇，輕抖了一下眼睫，沒有再動。
祁危玉剛出研究所的核心區域時，就看見了那隻臭雪豹。
他捧了束鮮花，還特意穿了軍戰服——這身服裝在星網上，被獸人們評選為最具有吸引力的衣裳。
祁危玉的大腦裡，幾乎是警鈴大作。
他立刻想起了，當時還在監獄時，他要帶走人類，陸昀和人類許下的承諾。
陸昀說，他會想辦法打申請，來帶走人類的。
還真給他打到申請了？
人類研究如此重要，陛下怎麼可能會同意陸昀的申請！
祁危玉正驚疑不定地揣測著，便察覺到了身後人類的動靜。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頭，似乎是聽見了陸昀的聲音，想要查看登記區的情況。
祁危玉一下子破防了。
這臭雪豹要跟他搶人就算了，最關鍵的是，人類似乎也真的想跟他走。
他撇下了耳朵，有些惱怒地想——
走就走，他又不是什麼非得趕著倒貼上去的獸人，他在星網上也是有很多雌性獸人喜歡的。
祁危玉冷冷抬起了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陸昀，答覆他道：“研究所評級上升，登記條例自然要跟著嚴苛起來。”
他再沒多解釋，只是不耐煩地問道：“你來這做什麼？”
他陰陽怪氣道：“陛下已經神志不清到同意了你的申請了？”
祁危玉這句話一齣口，就感到了懊惱。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補救，就看見面前的陸昀一擰眉，肅聲警告道：“祁院長。”
祁危玉側過了頭，沒吱聲。
陸昀主動走了過來，打開了光腦，將一份簽了名字的通知信亮了出來。
“我已經拿到了擔保函，在非研究期間，人類可跟隨我自由活動。”
他抬了手，隔空將這封擔保函傳到了祁危玉的光腦裡。
然後他微側了身，看向了被擋在祁危玉身後的人類，將懷裡抱著的那束花遞了過去：“好久不見。”
陸昀微垂了眼睛，目光落到了人類的身上。
他輕聲道：“抱歉，沒能申請到更進一步的調令。”
雪豹獸人微抿了唇，猶豫了好片刻，一直到耳尖泛起了紅，才出聲道：“你願意原諒我的失約嗎？”
他補充道：“我會盡力申請更進一步的調令的。”
之前人類已經摸過他的尾巴了。
在獸人世界，摸獸徵幾乎約等於同意成為伴侶，而對伴侶失約，是相當丟人，並且會讓伴侶失望的一件事。
陸昀有些不確定地伸出了手，低聲道：“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謝綺雲眨了眨眼睛。
她聽了半天，才勉強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雪豹確實是來兌現之前的承諾，來帶她離開研究所了。
但是因為現實原因，他這個承諾只能兌現一半，她只能在非研究期間，離開研究所。
非研究期間，應該就是研究所的下班期間了。
這和她現在的處境，實在是沒什麼區別。
她要跟雪豹走嗎，這畢竟是豹豹的一份心意，跟他走的話，還能激勵他繼續想辦法帶她走。
但是她和雪豹獸人，又沒有那麼熟。
她暫時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與雪豹相處，但是，她已經熟練掌握了訓犬的方法。
不是，是和祁危玉溝通的技巧。
謝綺雲抿了唇，還沒有拿定主意，就察覺眼前有陰影投射而下。
是狐狸獸人。
在人類主動探頭去看陸昀的時候，祁危玉就已經涼了心，想放人類走了。
但是人類沒走。
她聽見了陸昀的邀請，卻在猶豫。
她心裡是真的有他！
祁危玉一下子又支稜了起來，於是他再次攔在了人類面前，看向了陸昀。
“她不可以跟你走。”
他稍勾了唇，微微壓低了聲音，半是炫耀，半是挑釁地道：“因為她答應了我，等下班後，她要回家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