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沒有意見,巴不得乖孫多討淑妃和三皇子的喜歡。
雲挽一開始擔心,細想阿綏是淑妃親姑姑,於情於理都會將他照顧妥當,便放心下來同阿綏解釋了一番。
阿綏不想留在宮中,但他明白這裡是淑妃姑母說了算,他不願給阿孃添麻煩,於是答應地很乾脆。
后妃家眷進宮有時限規定,午膳後待了半個鐘頭,老夫人與雲挽離開長春宮。
老夫人平日裡養尊處優,步子走得慢,由宮女春棠細心攙扶。
雲挽走在老夫人右側,她不是話多的人,和老夫人關係也不親近,因此如來時般安靜。
另一側的春棠略微思索,張口:“老夫人——”
忽地瞥見遠處鑾駕,她面色驟變。
“是御駕。”
天子出行,閒雜人等避讓。
雲挽與老夫人也看見了數丈外,由宮人肩抬的奢華轎輦。
浮雕龍紋,攀附龍首,宮人數眾,儀仗威嚴。
毫無疑問,是天子儀仗。
避是避不開了,春棠領著兩人和周遭宮人一樣跪下。
御輦由遠及近,所過之處一片跪拜,眾人屏氣斂息。
這時儀仗停下,御輦停在了雲挽與老夫人面前,隨後聽到上方威嚴之聲:
“陸老夫人?”
赫然聽到自己的名諱,老夫人心驚之餘又行拜禮:“老身陸蕭氏拜見陛下。”
景宣帝:“老夫人請起。”
老夫人顫巍巍起身,“謝陛下。”
景宣帝身著朝服,頭戴冠冕,高坐於龍輦之上,凌厲的眼眸微垂掃過眾人,睥睨之態威嚴赫赫,天子氣勢壓得人險些喘不過氣。
他淡淡出聲:“老夫人是從長春宮出來?”
老夫人不知景宣帝這話是何意,小心謹慎道:“回陛下,正是,老身進宮探望淑妃娘娘,娘娘留了我等用膳,膳後不敢打攪過多,便退了。”
景宣帝頷首,眉色疏淡。
收回視線,他抬手,寬大袖擺上金色龍紋浮動。
大太監江福盛得令,拂塵一揮,掐著嗓子高喊‘起駕’。
御輦緩緩起步,霎時春風拂面,絲絲縷縷清香鑽入鼻尖。
景宣帝狹眸倏眯,揚聲道:“慢著!”
在聽到‘御駕’時,雲挽波瀾不驚的心慌亂一瞬,隨之逐漸放大,不等她看清帝王儀仗便被老夫人拉著跪在了地上。
青石地板傳遞出真實的觸感,堅硬冰冷,雲挽垂下頭像其他人一樣恭恭敬敬,然而內心卻一點也不平靜。
離宮路上還能遇上大齊帝王的儀仗,是她沒有想到的。
尤其是當御輦越來越近,對氣味一向敏感的雲挽聞到了傳聞中名貴奢華的龍涎香。
一顆心提起,腦海中那根弦不可控制地緊繃,尤其是當御輦停在面前,頭頂響起低沉威嚴的問候,雲挽腦海‘嗡’地一聲,不知想起了什麼。
好在她低著頭,無人注意到她的異樣,而景宣帝也只是同老夫人簡單寒暄兩句,便要離開。
然而變故橫生。
“慢著。”
帝王之令落下的那一刻,抬轎的宮人反應迅速,整齊地停留在原地,目視前方。
江福盛心生詫異,微微躬著脊背候在一旁等待指示。
其餘人等疑惑,摸不著頭腦。
景宣帝默不作聲,待微風散去,他側首垂視,目光巡向地上的人。
眾人心生忐忑,尤其是站著的陸老夫人,神情不安,不明白皇帝在找什麼。
倏然,景宣帝鳳眸一轉,視線凝聚在那抹淺色身影上。
他輕撩眼皮:“這位是?”
陸老夫人愣了下:“回陛下,這是老身已逝小兒的遺孀,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