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綏思忖片刻,乖巧地點了下腦袋,“祖母對我很好,比對長澤堂兄還好。”
雲挽朝他頷首,語氣溫柔似水:“那就是了,祖母對阿孃如何是一回事,對你如何又是另一回事,二者不可混淆,需區分來看待知道嗎?不論怎樣她是你的祖母,是你的長輩,對你好亦是事實對嗎?”
阿綏點頭。
雲挽掀唇:“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對你好的人需心懷感恩,萬不可令人寒了心。”
“至於阿孃與祖母之間的嫌隙,就該由我們自己去處理,明白了嗎?”
儘管她與老夫人之間有諸多齟齬,雲挽也不願阿綏小小年紀因此受到影響而不分是非,至少老夫人待他是真心疼愛的。
阿綏似懂非懂地點頭,“明白了。”
雲挽欣慰。
結果又聽他脆生生道:“但孩兒還是不喜歡祖母。”
雲挽脫口而出:“為何?”
阿綏:“因為她對您不好。”
雲挽:………
她扶額,氣笑了。
對上阿孃無奈的眼神,阿綏揣著手,眼神無辜又倔強。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他不喜歡祖母總是說他像父親。
不管是阿綏學會了寫一個字、背一首詩、念一篇文章,還是講一個故事,祖母都是誇他像父親一樣聰明,承襲了父親的聰慧。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阿綏總是覺得彆扭,彷彿他所學會的一切皆歸因於父親。
是因為父親聰慧,所以他也聰慧,是因為父親會,所以他才能學會。
可明明阿綏所學的字詞詩句都是由阿孃耐心教導、自己認真學成的結果。
期間他沒有偷懶怠惰。
真要論起來,他難道不是承襲了阿孃的聰明才智?
誠如方才在祖母那,他也是聽從了阿孃昨晚的教誨,主動說了與父親有關的話,這才令祖母動情落淚鬆了口,答應送他入學堂。
雲挽幽幽嘆了口氣,重重地蹂躪了他的雙丸髻,“那這就當作咱們母子倆之間的秘密,莫要說與旁人聽,莫要讓旁人知曉你的真實想法好嗎?”
阿綏總歸是晚輩,傳出去被人曲解其意,於他不利。
雲挽不想兒子被人詬病不孝,被人鄙薄。
阿綏頷首,一本正經搖頭晃腦:“孩兒明白,君子應喜怒不形於色。”
被他逗笑,雲挽伸手颳了刮他的鼻子:“小學究。”
阿綏微微羞赧,像乳燕般投進雲挽的懷抱,聞著她身上特有的氣息,溫暖如煦陽,心生眷戀。
他對祖母撒謊了,他立志登科及第不是為了父親,而是為了長大後能成為阿孃的庇護。
傍晚開始,京都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連著下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雨停了,處處煥然一新,阿綏入學之事也有了進展。
晌午小憩後,陸國公身邊的小廝前來,請雲挽母子過去一趟。
大致猜到是什麼事,雲挽喊來阿綏,耐心囑咐了幾句,準備讓他隨小廝過去。
可小廝面露難色,沒有動。
見狀雲挽輕問:“還有何事?”
小廝:“回三夫人,國公爺說讓您和小少爺一同前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雲挽一頓,“可有說是何要事?”
小廝搖頭。
雲挽蹙眉,直覺告訴她是和阿綏要去的學堂有關,想了想她進屋整理好衣容,出來後牽著阿綏前往前院。
路上泥土鬆軟,走了一路雲挽的鞋底沾染了些許泥塵。
踏入前院正廳,陸國公陸元鐸已等候多時,他站在廳堂中央,負手而立,背對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