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看她一眼,眼神中終於沾染了半分笑意。
他放下床帳,進了被窩,貼著她躺下,輕聲問道:
“新婚第二日就給我請大夫?旁人該不會以為夫人對我不滿意?”
床帳放下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私密的空間。
共蓋一床喜被躺在一起,一個沒穿上衣,一個沒穿下裳,隔著欲蓋彌彰薄薄的布料,緊挨在一起,距離直接拉到沒有。
旖旎的氛圍隨著武安侯那句曖昧的話不斷蔓延滋生。
林月鳴覺得很不自在,雙手抱在胸前,蜷縮起來,側躺著拉開一點微小的距離,答道:
“是我考慮不周……”
林月鳴講不下去了。
林月鳴側身的時候,江升也自然地側躺著追了過來,一隻手搭在她身上,那點微小的距離,再度消失。
她的薄背貼著他寬厚的胸膛,他火熱的腳自然地伸到她冰涼的腳下給她取暖,兩人在帳中抱在一起。
有什麼貼著她。
劍拔弩張。
蓄勢待發。
她是個嫁過人的婦人,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麼。
他想要什麼,顯而易見。
雖他說了不必勉強,但林月鳴並沒有當真,也不認為這是他對她許下的承諾。
上位者施恩,聽過就好,不必當真,也不必期待他真能做到。
夫妻之人倫,天地之大義也。
他慾念起時,若真要做什麼,隨時都可能改變主意,也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
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都是當今之禮法賜予他的權利。
今晚,不會有任何人阻止他,包括她自己。
他在她身後抱住她,呼吸噴到她的耳邊,兩人的距離近得讓她發燙。
江升似乎對自己的慾望無動於衷,只是虛抱著就不再動,反而輕嗅著她衣領裡的味道,和她聊著細碎的家常:
“你用的什麼香?”
搞不清楚他的意圖,林月鳴也不敢亂動,僵臥在他懷裡,答道:
“是雪中春信。”
江升又湊近了些聞,臉頰幾乎埋進了她衣服裡。
雪中春信,取的是踏雪尋梅時,大雪中突遇梅花綻放的味道。
好的雪中春信,要輕,要雅,要淡,要冷,要若隱若現,要若有若無。
這才合它名字的意味。
江升細細分辨,又問道:
“你自己合的?和店裡賣的倒是有些不一樣。”
雪中春信,要取大雪後,梅花花蕊上的積雪來合香。
每一株梅花香味都不同,每個人合的雪中春信自然也不同。
去年冬月,陸辰離京,林月鳴被休。
她被送回林家老宅的莊子,窗外正有一棵梅樹。
在莊子裡苦苦掙扎時,唯有這棵不開花的梅樹相伴。
臘月,皇上賜婚,江家上門提親。
林月鳴離開莊子那日,下著大雪,窗外那棵久不開花的梅樹在大雪中突然開了花。
香氣鋪天蓋地,濃烈得簡直不似清雅的梅花。
林月鳴取的正是那時的花蕊上的積雪。
林月鳴合的雪中春信,有雅,也足夠冷,但不輕,不淡,反而悠遠綿長,生機勃勃。
是經過了最嚴酷的天氣後,梅花恣意的味道。
江升說了不一樣,林月鳴便有些擔心他不喜歡。
他若不喜歡,他來找她的時候,她便換一種就是了。
林月鳴試探問道:
“夫君可是不喜歡?若不喜歡,我現在去換一套衣裳。”
江升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隨意地聊著:
“你以前,一直用這個香?”
林月鳴反應過來,江升是介意她餘情未了,睹物思人,把在陸家用香的習慣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