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沈姝月再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只是個外人。
幸好下個月以後,她再也不用為這些事煩惱了。
不過有一點他們說得沒錯,沈家確實生養了她。
所以,在她走之前,她會把這些年用的錢還上。
沈姝月疲憊地回到房間,將記賬本翻開,她在沈家住的這些年,每筆費用都有記錄下來,還有些無法計算的隱形資產,她只能自己估值,很快就得出一個總數。
緊接著她整理了這幾年來參加各種舞蹈比賽得到的獎金、糧票,還有一箱子的獎品和獎牌。
賣掉這些,加上下鄉的高額津貼,應該就夠了。
打定主意後,沈姝月將東西都收拾妥當,只等著找機會出手。
一夜無夢。
等第二日她從房間出來時,一下就看見沈琴琴笑意盈盈地依偎在霍煜昭身旁,而霍煜昭正在給她切芒果。
他的手很好看,握住刀柄,在果皮纖維中靈活遊走,就像在操作一臺嚴謹精密的手術,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做完這些,似乎是擔心果肉太涼,他又貼心地放進玻璃罐中,隔水加熱後才送到沈琴琴嘴邊。
看著兩人親密的畫面,沈姝月突然想到每逢霍煜昭生日,她總是竭盡所能地為他準備驚喜。
有石英錶,集郵冊,鋼筆,音樂盒……這些他通通沒收,幾個月前卻突然找到她說想要一份禮物——一沓水果票。
那是所有舞蹈生夢寐以求的比賽,高手雲集,為了拿下獎品,她集訓了三個月,腰傷復發,幸好最後有驚無險地拿下冠軍,才能把那沓票送到他手中。
原來,他是要拿來討沈琴琴的歡心。
沈姝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大概是因為離開的日子近在眼前,她竟沒有像從前那般心痛,只默默收回視線,徑直從她們面前走過。
霍煜昭很不習慣她這幅安靜的模樣,暗自蹙眉,總覺得有什麼事失去了掌控,忍不住出聲叫住她。
“沈姝月!”
“有事嗎?”
沈姝月已經很久沒見霍煜昭主動同她交談,一時有些怔住了。
霍煜昭漆黑的眸盯著她額上的紗布,神情自然,“怎麼回事?”
“想引人注意唄!”沈琴琴譏笑地翻了個白眼,“在公交車上磕了下頭,就和要死了一樣,裝貨!”
沈姝月的手攥成一團,沒有辯解。
見狀,霍煜昭審視了沈姝月一眼,聲線冷硬,“我們是去參加生日宴的,紗布不吉利,去取掉吧。”
“好。”沈姝月深吸了口氣,轉身上樓時餘光帶到沙發上的兩人。
沈琴琴尋了個舒服姿勢,窩在霍煜昭肩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幹嘛關心她?”
“別鬧!”男人眉眼溫柔,偏頭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淡淡笑開:“你不是想把她介紹給蘇曉衛?蘇曉衛這人迷信。”
蘇曉衛,是今天生日宴的主人公。
果然啊,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沈琴琴。
沈姝月自嘲一笑。
等她換好創可貼後,沈琴琴已經坐上了車。
而駕駛位上的霍煜昭下顎緊繃,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沈姝月知道這是他不耐煩了。
她在後排坐下後,就閉上了眼,不想再去看兩人。
可沈琴琴和霍煜昭熱絡的聊天聲,還是直往她耳朵裡鑽。
經過友誼大道時,車突然停了。
原來是沈琴琴忘了買蛋糕,霍煜昭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這件事交給了沈姝月。
窗外,穿堂風裹挾著雪片,發出了細碎的嗚咽聲,街道早已被積雪覆蓋,沈姝月一腳下去,吱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