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斷告訴自己。
開學第一天,她看到了一個男生,他穿著乾乾淨淨的校服,走進了她的生活。
他叫沈斯年,是一中的校草兼學霸,江枳喜歡上了他。
學校裡有很多女生都暗戀他,江枳很快也成了其中一個。
她向來乖巧懦弱,唯獨在喜歡沈斯年這件事上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她會每天給他送早餐,送情書,他總會欣然收下,他從不拒絕她,但也從不接受。
江枳從不氣餒。
但是看到他把她的情書毫不猶豫的扔進垃圾桶時,她還是會很心痛。
她就這樣追了他整整八年。
第九年時他突然同意了,他們結婚了。
就在幾天前,她撞見他的白月光沈淺淺衣衫不整的伏在他的膝頭。
昨天暴雨夜裡,他掐著她的脖子冷笑:“你只是她的替身,也妄想坐在她的位置?”
只是替身而已。
別墅裡江枳抬起被劃破的手腕,抓起地上放著的蛋糕,一口又一口嚥下,淚水混合著血水。
她意識逐漸迷離,但渾然不覺的痛。
她曾經替沈斯年頂下考場作弊的罪名,卻在退學那天看見他摟著沈淺淺的腰輕笑:“蠢貨才會信手繩是定情信物,不過是拴狗的鏈子。”
只不過是拴狗的鏈子而已。
臨死之際,她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徒手掰斷了防盜窗。
那個她覺得像瘋子一樣的年級倒一,那個她最害怕的高冷校霸,捏碎她掌心的刀片輕笑:“想死?”
他舔舐她腕間的血痕:“睜眼!老子翻遍一中所有題庫才考上的海大……”
意識漸漸消散,漸漸沒有呼吸時,腦子裡只剩那個格外陰騖的聲音。
很可笑,她愛的人讓她死,不愛的人卻拼命想她活。
死,是這種感覺嗎?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江枳的耳邊傳來打鬧聲和翻書聲,嘈雜又熟悉……
“喂,腳……”
少年沉穩清冷的嗓音傳入耳中。
“嗯?”她下意識應了聲。
“你踩到我卷子了。”
江枳:???
這聲音……
好熟悉。
她猛的清醒,大口喘著新鮮空氣。
廣播里正在廣播著江枳榮獲全國奧數金獎的消息。
猛然低頭,發現手腕上一片光滑,沒有傷口,沒有血跡。
循著聲音望去,眼前浮現出臨死之際叫她別死的臉。
是少年秦序。
海市一中校霸,常年考倒一卻在高考時意外發揮考進海大的學渣。
他下半身穿著一中校褲,上半身穿了件質感極好的白色衛衣,此刻正半蹲在地上抬頭看著她。
穿著高中校服!?
等等……
她自己穿的好像也是一中的校服。
是迴光返照?
她愣了很久。
少年陰鬱的看著她,少了些往日的深沉與冰冷,多的是陰鬱和不爽。
窗外,是久違的聒噪的蟬鳴聲,是瘋狂生長卻依舊擋不住烈陽的枝丫。
黑板上赫然寫的是:高考倒計時69天的字樣。
是九年前?她十七歲的時候?
她重生了?
回到了她轉學進一中的第二年,也是追沈斯年的第四個學期。
她回到從前了?
“江枳。”
“在想什麼?”
只見江枳不應,蹲在地上整整一分鐘的秦序拍了拍她的小腿,表情有些無奈。
許久,江枳 終於回過神來,她猛地起身往旁邊挪了一步,秦序從地上拿起被踩髒的試卷,冷冷的看了眼江枳,然後坐回了她身後的位置。
“別再給我這種東西了,我不喜歡吃。”熟悉的聲音傳來,江枳側頭看去。
是沈斯年,他很嫌棄的瞥了眼江枳手裡的草莓奶昔,聲音冷的讓人汗毛直立。
江枳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熟悉的草莓奶昔,正是被送出去後馬上進了垃圾桶的草莓奶昔。
不少人聽到動靜,好奇的望了過來,饒有興趣的等著江枳下一步的動作。
江枳看著自己手裡的草莓奶昔,那是她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排了很久隊才買到的。
既然最後的歸宿都是垃圾桶,那她不介意親手丟進垃圾桶。
只見江枳小心翼翼的拿著那個草莓奶昔,路過秦序,隨手一丟。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草莓奶昔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她是垃圾,她的愛是垃圾,她的草莓奶昔也是。
沈斯年見江枳給他準備的草莓奶昔扔進了垃圾桶,他的臉色也跟著黑了下去。
隨後故作生氣的坐回第一排,教其他女生數學題。
眾人以為她會立刻撲上去,趕走其他女生,佔著沈斯年旁邊的位置,但是並沒有。
扔完她就坐回自己的座位。
後座的秦序:???
眾人:???
什麼情況?
眾人一頭霧水,小聲討論。
“江枳今天吃錯藥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她說這個草莓奶昔是她早上排了兩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的,不是要送給沈斯年嗎?怎麼被丟進了垃圾桶?”
“是啊。難不成是覺得送不出手?畢竟給沈大校草送禮物的女人排成隊都能繞學校幾圈了!”
“要麼就是換手段了,要以退為進!”
“有可能。”
“……”
江枳腦子一片混亂,顧不上太多,她直接從課桌裡拿出美工刀,往手腕上劃去。
在快要碰到手腕時。
一雙帶有溫度的大手一把攥住她拿著美工刀的手腕,厲聲道:“你瘋了!”
江枳蹙眉,不解的看向秦序,她和秦序好像從來沒有交集,他為什麼要管她。
她想甩開秦序的手,她有些煩。
顧不得對這個人人都害怕的校霸感到恐懼,只覺得手腕處很難受,她必須來一刀。
秦序緊緊皺著眉,攥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愈發的緊,另一隻手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美工刀。
“你還我!”她用力攥著自己的手心,指甲狠狠掐進肉裡。
疼。
“不!”他眼神陰騖的收起那把美工刀,放進自己的抽屜裡。“想要的話放學後自己來找我拿。”
“那是我的東西。”江枳一字一句道。
秦序陰著臉:“現在是我的了。”
“你…… ”她咬著牙,卻不敢再說什麼。
整個學校,沒人敢惹這個喜怒無常的校霸,很多人見了他恨不得繞道走。
江枳也很怕,但此刻的她更噁心手腕上繫著的那條紅繩。
沈斯年隨意送她的一條紅繩,卻被她當寶貝一樣戴了整整十年。
蠢貨才會信手繩是定情信物,不過是拴狗的鏈子。
拴狗的鏈子。
這句話不斷縈繞在她的耳邊,她至今還能想起沈斯年說這句話時厭惡的表情。
似乎她在沈斯年眼中就是個垃圾。
她恨沈斯年!更恨曾經喜歡上沈斯年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蠢貨!識人不清就該死!
她咬著牙,眼眶有些發紅。
“秦序。”她憋著心底的氣狠狠看了眼身後奪了她美工刀的秦序。
秦序抿著唇,神色陰沉,一言不發。
她恨恨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從抽屜裡抽了張紙巾,隨意擦了擦被掐破的手心。
手上的疼痛提醒她這不是夢。
她真的重生了。
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讓她在最想死的時候活了下來。
是為了讓她重新體驗一次這糟糕的人生,還是再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江枳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可以,她真想手刃沈斯年。
她要改寫結局,她再也不要被這一對狗男女害的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