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聽過無數遍的老歌。
可從方羽口中出來，卻格外有故事感。
前奏剛過，只幾句歌詞，包廂裡的氣氛就悄然變了。
李經理臉上的譏誚瞬間凝固。
歡樂場？
這裡不就是魔都頂級的歡樂場嗎？
他在這裡迎來送往，處理各種麻煩。
見過太多醉生夢死，也見過太多夢碎的聲音。
曾經……
自己是不是也有過別的夢與想？
不是每天穿著這身西裝，對著難纏的客人賠笑臉，處理這些破事。
方羽的聲音沒有絲毫炫技，只是平鋪直敘。
他自己也沉浸了進去。
原主的失意，自己的絕境，對未來的茫然。
此刻都成了歌聲的養料。
通過致鬱聲線發酵、放大。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地唱著苦澀的歌……”
“聽它在喧囂裡被淹沒，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方羽順手端起面前桌上一杯酒。
然後，唱出了那段經典的副歌。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嚮往，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門口一直默默觀察的劉明。
此刻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種嗓音……
這種能直接撬動聽眾情緒的能力……
這種直擊人心的真實感和破碎感……
簡直是個寶藏啊！
方羽的目光掃過眾人。
李經理眼圈發紅，肩膀不易察覺地起伏著，顯然是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這經理看著油滑，心裡事兒估計也不少。
但那兩個保安……
阿彪和小亮，依舊冷著一張臉。
難道這倆人真就鐵石心腸？
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歌聲感動哭了好吧！
歌曲進入最後的高潮。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阿彪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眼神多了一絲茫然。
他這輩子，除了打架鬥毆，給人看場子，好像……真的挺平凡的。
平凡到連他媽去世，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小亮想起了那個凌晨。
網戀被騙，他被拉黑的時候。
不就是天亮之後嗎？
他拿著空空的手機，看著聊天記錄，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潦草地退出了那場虛假的感情。
“清醒的人最荒唐——”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情緒值+1】
【情緒值+1】
【情緒值+1】
……
包廂裡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阿彪和小亮身上。
阿彪喉結滾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然後，一顆東西，亮晶晶的東西。
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滾落。
阿彪自己似乎也懵了，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
摸到那片溼潤，整個人都僵住了。
“臥槽！”
李經理指著阿彪的手都在哆嗦。
“阿彪，你他孃的竟然哭了？！”
“你媽去世那天，電話打過來，你小子硬是一滴眼淚沒掉！現在聽首歌你……”
話沒說完，就被阿彪給懟了回來。
阿彪指了指李經理的鼻子底下。
“李經理，要不你先把鼻涕擦擦？”
李經理下意識一摸人中，果然摸到一手冰涼粘膩。
老臉瞬間漲紅。
旁邊的小亮，早已哭得稀里嘩啦。
他從抽紙盒裡抽出一大把紙巾。
先遞給經理一張。
自己則拿著剩下的一疊繼續擦眼淚。
倒是那個導演劉明。
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包廂。
大概率是找個沒人的角落處理情緒去了。
“咳。”方羽清了清嗓子，“現在，你們相信我沒幹別的了吧？”
李經理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把臉，語氣緩和了不少。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是我們誤會了，剛才多有得罪。”
“這樣，那幾位公主的臺費我們就不收了，您在包廂的其他消費，給您打個五折，算我們賠罪。”
五折？
別說五折！
就算打骨折也付不起啊！
方羽眼神閃爍，支支吾吾。
“那個……經理……”
李經理在這行混了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
一看方羽這表情，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試探著問。
“先生，您不會是……沒帶夠錢吧？”
方羽搖了搖頭。
李經理這才鬆了口氣。
誰知方羽又說。
“不是沒帶夠錢……”
“是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
李經理硬了！拳頭硬了！
“臥槽！你小子！”
“你小子白嫖是吧？”
就在這時。
包廂門被推開，劉明進來了。
看到包廂內僵持的氣氛，不由好奇。
“李經理，這是怎麼了？”
李經理把方羽沒錢付賬的情況，簡單解釋了一下。
劉明聽完，目光落在方羽身上，沉吟了幾秒鐘。
然後，對李經理說。
“行了，李經理，多大點事。”
“這位兄弟的賬，算我的。”
李經理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哈腰。
“哎喲，那太好了！還是劉導您敞亮！”
“那我們先走了，不打擾您二位。”
說著，趕緊招呼還在擦眼淚的阿彪和小亮。
三人退出包廂，順手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包廂裡只剩下劉明和方羽。
“那個……劉導是吧？太謝謝了！”
“這錢，等我有錢了，一定馬上還！”
劉明擺擺手，笑容溫和。
“不用還，這點錢不算什麼。”
“說實話我很欣賞你，你的歌聲，值這個價。”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企鵝視頻《明日之星》節目的總導演，劉明。”
他遞過一張名片。
“有沒有興趣，來參加我們的節目？”
方羽接過名片，《明日之星》？
這是國內最火的音樂選秀之一！
現在有了系統，他當然想參加。
不過自己只有致鬱聲線，並不會創作。
選秀節目，光靠翻唱能走多遠？
總不能一直靠別人的歌吧？
正當方羽猶豫著。
KTV的屏幕上，歌曲自動播放到了下一首。
屏幕上出現了周董那張熟悉的臉，但歌曲名字卻讓方羽愣住了。
《秋天的秘密》？
這是……什麼歌？
這絕對不是周董的歌！
自己前世可是周董的鐵桿歌迷。
從第一張專輯聽到最後一張！
每一首都滾瓜爛熟。
怎麼從來沒聽過這首《秋天的秘密》？
方羽下意識地問出口。
“劉導，這首歌……是什麼時候出的？”
劉明一臉詫異。
“不會吧？《秋天的秘密》你都沒聽過？”
“這可是周董當年最火的幾首歌之一啊，傳唱度非常高的！”
不會吧？不會吧！
方羽幾步衝到點歌臺前，點開歌手列表，找到了周董。
屏幕上。
熟悉的歌曲如《七里香》、《青花瓷》、還有他剛才唱的《說好的幸福呢》都在。
但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全然陌生的歌名！
《夏日迴音》、《星空下的約定》、《時光沙漏》……
至少有一半的歌曲，是他前世記憶里根本不存在的！
方羽又翻了幾個其他天王天后的列表，情況大同小異。
很多他熟悉的歌手還在！
但他們的代表作，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個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
在文娛領域，似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