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澤璃全身一凝,四肢彷彿被千金重鎖束縛,動彈不得。
白若璇雙眸已哭得如桃般紅腫,她默不作聲,唯餘淚水簌簌而落,緊緊摟著時澤璃,生怕會再次失去自己的女兒。
感覺到脖頸間溫熱溼潤,即便前世已然經歷過一遭,可當真真切切感受到這人間的至親之淚,時澤璃的心底還是湧起了意料之外的波瀾。
或許是因錦鯉澤璃天生天養,從未享受過親情之暖;又或念及這位前世坎坷多舛的母親,時澤璃輕撫白若璇背脊,聲音軟糯地哄道:
“孃親,別哭,璃兒這不是回家了嘛~”
此言一齣,凌母哭聲更甚。
時澤璃:娘耶~你這哭得我腦瓜子嗡嗡的,這次我是沒法像前世那般陪你哭了,實在是哭不粗來啊……
心聲入耳,白若璇陡然一怔,哭聲也漸漸弱了下來。
白若璇:前世?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莫非頭部受創,神志不清?
得知孩子抱錯至今已有十日,白若璇心中自責不已,悲痛萬分,都不知掉了多少眼淚。
心中疑惑轉瞬即逝,因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悲傷中,未及深思,依舊埋在時澤璃頸邊默默垂淚。
一旁的凌星禾:此情此景,雖感人至深,但又好想笑怎麼辦…
在場眾人,除假千金凌菲兒外,皆能聽見時澤璃的心聲。只因凌母抱著時澤璃,遮擋眾人視線,無人看見她並未開口說話。
眾人皆想著,許是那商賈之家併為好好教養,時澤璃年幼無知,有些言語無狀罷了。
“母親,您切莫太過傷心了,妹妹回家實乃大喜,咱們一家團聚,該是開心才對。”
二哥凌書嶼見廳內氣氛凝重,急忙走上前來安撫白若璇,也生怕母親因過度悲慼傷了身子。
他們母親平日裡端莊持重,鮮少如此失態,唯獨這一回,淚水漣漣,難以自抑。
經凌書嶼一番勸說,凌母也漸漸緩了過來,但仍緊挨著時澤璃,雙手牢牢摟著女兒的手臂,生怕這失而復得的么女再度離去。
時澤璃此刻才留意到廳中的一眾凌家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想起前世他們的悲慘結局,眼眶不禁泛紅。畢竟,她曾與家人共赴刑場,親眼目睹親人身首異處。
“好了,母親,還是先讓璃兒正式拜見您與父親吧。”
凌書嶼素來重視禮數,也想著轉移母親的注意力,言罷,便攙扶凌母坐回主位。
“二哥說得是!怪我!一時竟忘了正事兒!”
凌星禾也適時附和,他快步上前,向坐在廳內主位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喚了一聲,同時介紹,
“父親,這是璃兒。”
他回頭向時澤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行禮,
“璃兒,叫父親。”
時澤璃看向那端坐在主位朝她看來的男子。
男子身著一襲靛藍綾緞長袍,其上金繡祥雲繚繞,銀絲霜鬢以赤金翠玉冠束之。其眸深如潭,目若寒星,眉宇間滄桑與睿智並存,舉手投足間,威嚴氣度盡顯無疑,令人心生敬畏。
“爹爹!”
時澤璃恭敬行禮,卻故意改了稱呼,還俏皮地衝凌父笑著,那模樣可愛極了。
她深知凌父雖看著不苟言笑,莊嚴肅穆,實則內心柔軟。前世,這位父親更是對自己這失而復得的么女寵溺至極,她若想要天上星辰,凌父都能彎弓搭箭給她弄下來。
凌長風抿薄的唇角稍稍繃緊,看向時澤璃時,整張臉幾乎看不出太多情緒,然而那眸中卻似藏著千言萬語,難以言喻。
時澤璃一聲“爹爹”,猶如春風化雨,瞬間將他的心融化,心中柔情萬千,差些老淚縱橫,淚灑當場。
好半晌,他才勉強穩住心神,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溫聲道:
“好!回來就好!既回來了以後便喚凌澤璃,璃兒你就是我們凌家的掌上明珠,誰也不能再欺負了你!”
凌澤璃:嘿嘿、爹爹瞧這面上不顯,其實心裡指定是激動壞了吧~知父莫若女!拿捏!
再次聽見凌澤璃的心聲,這次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未見其開口,卻聞其聲,眾人皆被驚得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一時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霎時間,廳內靜謐無聲,落針可聞。
凌星禾見眾人的反應,心中已然明瞭,也顧不得太多,連忙擠眉弄眼,給眾人使眼色,手上也配合比劃著,示意莫要表現出來能聽見凌澤璃的心聲。
幸好凌家人沒有蠢的,略一思索便已猜到個七八分,知曉方才聽見的是凌澤璃的心聲,也明瞭凌家人皆能聽見,便也彼此用眼神交流。
唯有凌菲兒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廳內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起來,眾人默契地各自找事,或品茗,或整理衣襟,假裝無事發生。
也得虧凌星禾反應機敏,迅速移至凌澤璃身前,多多少少遮擋住了她的視線,才未讓她有所察覺。
凌澤璃:四哥又犯病了?擋著我幹啥?咋的!怕我一回來就跟爹孃爭寵是吧!嘖、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
凌星禾不禁苦笑,
凌星禾:妹妹啊,你好歹給四哥留點兒顏面…
但面上卻只能故作鎮定,不動聲色。
凌家眾人:璃兒怎這般伶俐可愛,果真是如京中傳言一般,才貌雙全!
這當口,只見坐在一旁一直未吭聲的凌菲兒,凌菲兒忽地從座中起身,款步至凌澤璃身側,屈膝就是一跪。
凌澤璃:她來了她來了,她帶著時馨蕊的配方走來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又“砰”地磕了一個響頭。
凌澤璃:差點兒忘了這出戲,哈哈!磕這麼響,你拜祖宗呢,這麼誠心!哈哈哈哈哈
凌家眾人:你確實是祖宗,咱們家的小祖宗!
不過…為何璃兒會提前知曉凌菲兒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