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柏很明顯地愣了。
原先，只要小姐一鬧，夫人定然不會，不聞不問。
夫人面對小姐的哭鬧，還從來沒有如今天這般，雲淡風輕過。
李巧巧站在凳子上，手抓一條從房樑上垂下的白綾，一直觀摩屋子外頭。
幾名婢女圍在凳子邊，一旦發覺夫人來了，幾人就會配合著小姐演戲。
結果等了甚久，等來的只有、返回的香柏。
李巧巧把香柏身後頭瞅了幾瞅，“我娘呢？怎麼沒有同你一道來？”
香柏把夫人的原話，轉述給主子。
李巧巧聞言，似是不大信，“我娘當真說，她不會再攔著我？”
“沒錯，奴婢聽的真真的。夫人說小姐想做什麼就去做，夫人定不會再阻攔小姐。”
李巧巧很是懷疑：她該不會又想耍什麼花招吧。
李巧巧從凳子上頭下來，決定親自去問問白雨薇，她究竟想幹什麼。
到了淑慧苑，李巧巧衝進白雨薇的房間，“娘。”
白雨薇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這李巧巧來的還真快。
白雨薇坐著沒有動。
李巧巧走上前來，言辭帶衝，“娘，你當真不再阻攔我嫁給顧家大少爺？”
白雨薇瞥了一眼面前所立之人，“怎麼，我不攔著，你反而不樂意了？”
李巧巧一頓，口氣明顯軟下：“不，不是。我就是奇怪，你不都是一直看不上顧公子，不許我和他來往的麼？怎麼現在，突然就同意我嫁給他了？”
白雨薇站起身來，擺出一副慈愛樣。
“你總歸已經是大姑娘了，將來的日子要怎樣過，還得看你自己。我想通了，與其攔著你，讓你每日都活在不快樂裡，造成我們母女之間的隔閡，還不如，我尊重你的選擇。”
“你既然愛顧家公子，甘願為他豁出性命，這足能言明，你們該是情比金堅。我作為你母親，當然希望你能過得好。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反對你們在一起。娘只想看著你，日日都能夠開開心心的。”
白雨薇可不敢再反對。
上輩子，因為愛女心切，她做了惡人，硬是把他們拆散。
可自此以後，李巧巧便開始日日往自己的飲食裡下藥。
既然她愛那人，連命都能不要，攔著她作甚？
成人之美，終將皆大歡喜。
白雨薇點頭，應下了此事。
李巧巧沒從白雨薇的臉上，看出來哪裡不對。
想了想，便問道：“母親，關於顧公子，我知帝京之中，有很多人背地裡說顧公子的閒話。對此，你怎麼看？”
白雨薇暗暗冷笑，原來李巧巧一直都知道，那人名聲狼藉。
看來這人啊，果然都是懂得“趨利避害”的。
李巧巧想挖坑給她跳，白雨薇偏不上道。
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和他最是相熟，那你怎麼看呢？”
“我……”李巧巧忖了半晌兒，才憋出一串話：
“我能怎麼看？肯定是有人覺得顧公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仗著家族廕庇，而非顧公子自己本身。這些人分明就是眼紅，才故意往顧公子身上潑髒水。”
李巧巧言罷，話鋒一轉，“那麼母親呢？母親覺得顧公子如何？”
白雨薇笑了，“我與顧家大少爺終歸不熟。你問我，我能給你一個什麼樣的答覆呢？”
白雨薇頓了下兒，再道：“你既覺得那人不錯，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你與那人的親事，我會與你爹商議……”
不待白雨薇的話說完，另一道聲音傳了來。
“這門親事我不同意！那個姓顧的，根本就不是好東西。姐姐身為巧巧的孃親，怎能跟著巧巧一塊胡鬧，眼睜睜地看著她往火坑裡頭跳？”
白玉蝶同李慶舟一道來了。
瞧見此二人，白雨薇恨不能立即衝上去，手撕渣男賤女。
小不忍則亂大謀，白雨薇硬是隱忍住，即刻就要發難的衝動。
她轉身，面朝往來的二人，“老爺，怎麼今兒這麼早就回來了？”
言罷，她看向白玉蝶，“玉蝶，你不是染了風寒，不宜見風的麼？為何會隨著你姐夫一道過來？”
白玉蝶能住在宰相府，皆因她丈夫早亡之後，婆家再容不下她，她才不得已投奔長姐。
上輩子，要是早知道白玉蝶本來就同李慶舟不清不楚，白雨薇說什麼都不可能接納她，讓她住在自己家。
可偏偏念著與白玉蝶異母同父，且出嫁之前，她們姐妹之情濃厚。
白雨薇就心善地把白玉蝶留在府上，給對方一個容身之所。
結果不曾想，自己的一番善舉，到頭來變成引狼入室。
白玉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慶舟。
才回話，“我身子爽利了些，就想著出門透透氣。正準備往姐姐這邊來時，恰好遇上回府的姐夫，就與姐夫一道過來了。”
白玉蝶接道：
“姐姐，你怎能同意巧巧嫁給那個姓顧的？那姓顧的是個什麼貨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答應這門親事，這不是把巧巧往火坑裡推嘛？你可是巧巧的母親，姐姐你怎麼能這樣？”
白雨薇痛恨上輩子，為何一直沒有發現白玉蝶的這副嘴臉。
她這話說的，好像是自己故意要把李巧巧如何似的。
上輩子，李巧巧執意要嫁給那個人。
磨破了嘴皮子，左右就是勸不住。
實在無奈了，便拉來你這個姨母，一塊勸說李巧巧。
可是當初，你是怎麼說的。你說：
【巧巧，姨母從來都是向著你的。可是你娘，你也知道，她從來說一不二。我勸你還是聽你孃的話，免得惹你娘生氣。】
你這股風吹的，明明白白的讓李巧巧記住了，阻止她尋找幸福的，就是她的惡毒母親……白雨薇。
就連現在，你也不忘記給李巧巧上話。
白雨薇眼底，泛出一絲譏誚。
“妹妹，巧巧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把她往火坑裡頭推？我答應巧巧不再阻攔這門婚事，乃是我這個當孃的，尊重孩子的選擇。我相信我的女兒非那眼盲心瞎的姑娘。”
白雨薇一邊觀摩幾人的臉色，一邊繼續道：“妹妹說那位顧公子不是好人，那你倒是說說，那位顧公子哪裡不好？你說出來，讓巧巧聽一聽，也好辨別一下。”
白玉蝶一時語塞。
李巧巧是從她的肚子裡頭爬出來的。
作為李巧巧的生身母親，白玉蝶當然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紈絝子。
可是，她又不能當著李巧巧的面，明晃晃的拆顧公子的臺。
這樣明著反對，不是擺明了與閨女不對付。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李巧巧把她這個生母記恨上。
白玉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便就把視線投給李慶舟，“姐夫，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