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陳有福揹著籮筐出了家門。
村口碰到牛車去縣城,是本家的兄弟,他打了個順風車。
老黃牛四隻腳走的穩當,十幾里路硬是走了一個小時。
陳有福感慨,這要是坐車去生孩子,估計到了醫院孩子都會喊爸爸了。
城門口和兄弟分開,一個人揹著籮筐來到集市。
現在的集市,比前世熱鬧多了。
沒有網購,沒有超市,只有人擠人。
他穿過人群,找有藥店的地方。
穿過集市,來到一家藥店,看了眼門口的牌匾,走進去。
這家掌櫃他認識,前世打過交道。
據說祖上是醫界聖手,救過不少人,到他這代,專門經營藥材生意,最後開了藥材公司。
當他從籮筐拿出藥材時,正在打盹的掌櫃眼睛立刻亮了。
“小兄弟,小心點。”
小心翼翼的接過人參,生怕弄斷了根鬚。
“掌櫃給開多少錢?”陳有福開門見山。
掌櫃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這個數。”
五十。
太少啦。
這種天然野山參他懂行情,就這年代,少說也得一百塊。
“掌櫃不實誠,我還是去別家看看吧。”陳有福作勢要走,掌櫃趕緊喊住他:“小兄弟別急嘛,好商量。”
看這小夥子一身補丁衣裳,還以為是普通山民,沒想到是個懂行的。
“掌櫃看看貨。”陳有福不著急討價還價,東西好,不怕賣不上價。
掌櫃自然知道這貨不一般,參上還帶著鮮泥土,一看就是早上挖的。
人參年頭也不少,到大城市一齣手,少說也賣個三四百。
老謀深算的笑了笑,掌櫃開口道:“小兄弟出個價吧。”
陳有福伸出兩個手指,掌櫃瞪大了眼睛:“二百?”
隨即,他搖頭:“不行,這東西在我手裡也賣不上。”
“我已經給你留了利潤,我要一百二。”
陳有福明白,就這價,掌櫃一倒手,也得賺一倍。
“這樣啊,還是有點貴,給你八十。”
“一百二。”
“一百。”
“一百二。”
掌櫃:…
討價還價,哪有一分不讓的。
掌櫃無奈,開口道:“這樣吧,可以給你一百二,但是我有個條件,以後得了好貨,還得給我。”
陳有福痛快答應:“沒問題。”
之所以答應這麼痛快,是因為這年代交通工具太落後,不在縣城裡賣,就得去大城市,他不想費那勁。
銀貨兩契,陳有福去了供銷社,開始了屬於他的大采購。
兩罐麥乳精,兩斤紅糖,兩斤核桃酥,二十斤麵粉,十斤小米,十斤大米,五斤豬板油。
買完這些,又給媳婦和小姨子一人買了一身衣服,外加兩床被子。
這年代有個好處,進一趟供銷社,啥物資都可以買齊,有錢有票就可以。
剛才在藥材店,陳有福跟掌櫃要了幾張票。
售貨員接過陳有福的錢票,眼裡直冒光,這是遇到土財主了,看著也不像啊,穿的挺寒磣的。
出了供銷社,陳有福揹著籮筐到城門口等族哥。
為了避免遭人妒忌,他把大部分物資都扔進空間,只留下點米麵。
但這已經夠奢侈了,村裡人玉米麵窩頭都不管飽,你家都吃上白麵了,誰不眼饞。
族哥往他籮筐裡看了好幾眼,偷偷嚥著唾液。
他都多久沒吃大白麵饅頭了,那鬆軟勁兒裹著麥香,能讓他回味一整年。
話說,族弟家裡日子不是揭不開鍋嘛,昨天還被要賬的堵了門,怎麼還有錢買白麵?
難道又是從媳婦身上騙的錢?
哼!吃軟飯的窩囊廢。
搭了一路順風車,陳有福也沒有想到被當成了窩囊廢。
到村口,跟族哥打聲招呼,就進了村子。
媳婦兒沒在家,小姨子在家看孩子。
把籮筐放進屋裡,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抱過閨女逗了起來。
眼睛往後一瞥,看到沈婉寧和爸媽都在後山梯田裡忙活。
那是自家留出來的菜園,每家每戶都有。
梯田邊上,沈婉寧正和公婆收蘿蔔白菜,馬上就要過冬了,這兩樣菜收進地窖,能吃一冬天。
“爹孃,婉寧,我回來啦!”
陳有福放下孩子就往後山跑,熱情的和三人打招呼,不出意外的,又遭到爹孃兩記白眼。
“今天收菜不知道嗎,又去瞎混了?”
羅美娟瞪了兒子一眼,咬牙切齒的樣子著實恨鐵不成鋼。
“娘啊,你誤會了,我可沒去瞎混,我去城裡辦正事了。”
羅美娟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
自己兒子啥熊樣她最清楚,藉著辦正事的由頭,出去鬼混還差不多。
“媳婦兒。”見老孃這態度,陳有福訕訕的走到了沈婉寧身邊。
女人彎腰抱起兩顆白菜,放進面前的籮筐,正午的陽光毒辣辣的灑在身上,汗水打溼了鬢角的碎髮,黏在緋紅的臉蛋上,像朵浸滿露珠的桃花,嬌豔欲滴,誘人心絃。
陳有福喉結滾動了一下,盯著沈婉寧泛著水光的鎖骨,狠狠地嚥下一口唾液。
“我幫你吧。”陳有福背起地上裝滿白菜的籮筐。
沈婉寧剛要拒絕,就見男人已經揹著籮筐朝家裡走去了。
陳大山和老婆對視一眼,眼裡都閃過一抹詫異。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以前別說幹活了,人影都找不到。
沈大山來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傢伙沒憋好屁。”
羅美娟瞪他一眼,兒媳婦還在呢,是讓小兩口鬧矛盾嗎。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沈美娟教訓完丈夫,歉意的看著兒媳婦,賠笑說:“婉寧啊,你別管那混蛋!”
接著又說:“我攢了五顆雞蛋,一會兒我給你拿過去,你好好補補身子。”
“娘,你和爹補補身子吧,我不要緊。”
沈婉寧趕緊拒絕。
二老對她不錯,有點好東西都給了她和妹妹,自己捨不得吃一口。
“我們都老梆子了,吃個啥勁。你吃吧,歲歲還能多吃一口奶。”
想到不爭氣的兒子,羅美娟感覺日子一點奔頭都沒有。
那三百塊錢債務,就像大山一樣,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她是個愛面子的,可是這些年,兒子把她的面子踩在腳下碾壓,讓她在村裡人面前抬不起頭,見了人,她都躲著走。
大不了嚯出這條老命,幫兒子還上這筆鉅債,可是看著這麼好的兒媳,她就有些不捨。
她死了,媳婦和孫女可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