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捂著臉疼的齜牙咧嘴,聽袁氏嚷的厲害,冷哼一聲:
“你去,去縣令面前嚷嚷,讓全臨水的人都知道你和你孃家合起夥來要將自己女兒送去給別人做妾,我看你今後有什麼臉!”
袁氏被丫鬟婆子拉著,聞言也冷哼一聲:“女兒是從我肚皮裡爬出來的,我想如何便如何,外人管不著。”
崔錦聽她不僅不知悔改,還越嚷聲越高,越喊越來勁,又想起從縣衙離開時崔遮對著他時眼裡不明的情緒,這下是真起了幾分火氣。
“對,女兒是你自己生自己養的,那你就將這事兒嚷出去,有你這樣心腸狠辣的母親,我看文旭今後能得什麼好。
你可別忘了,文旭今後下場,還得梁大人出面作保,你儘管去得罪他!”
說完,崔錦也不在管著亂糟糟的一團,冷著臉轉身離開了崔府。
袁氏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自以為自己這麼些年拿捏住了崔錦,崔府上上下下盡在她掌控之中,可她心裡也很清楚,自己一個內宅婦人,能控制的也就崔府這方寸之間。
她一心想要崔文旭科舉入仕,但也知道這件事單憑崔文旭自己一人做不成,袁家在有錢也不可能將所有家底都堆在崔文旭這個外甥身上。
崔錦雖然不中用,但有些時候她還是不得不依靠他。
可崔錦這個沒用的東西又何嘗不是死死拿捏住了她呢,誰讓她生的兒子姓崔。
至於崔清漪,她之所以敢起了將她送去別人家做妾,就是篤定了崔清漪是個沒什麼主見的。
從崔文旭出生後,她就無時無刻的不在叮囑崔清漪今後的一切都要以崔文旭為主,崔清漪這個人活著就是要為了崔文旭犧牲的。
這些年崔清漪也是這麼做的,可為什麼這次事情就變了。
袁氏想到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崔清漪鬧出來的,牙齒咬的咯咯響,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看爹孃鬧了這麼一場,崔文旭也不敢嚎了,兩人打架時他不敢上去攔,等著崔錦走了才敢湊到袁氏跟前:
“娘,都是兒子不好,兒子溫書累了,就在院子裡玩鬧休息,沒想到惹了爹生氣,都是兒子不好。”
他半邊臉腫的老高,看著滑稽又可憐,崔氏的滿腔心思便迅速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她抓住崔文旭的手,披頭散髮宛若瘋婦:
“我的兒,娘以後都要靠你了,你可一定要給娘爭一口氣啊。”
崔文旭害怕袁氏責罰,忙賭咒發誓道:“娘您放心,兒子一定好好讀書,將來給您掙個誥命夫人。
大姐惹您生氣,兒子以後一定幫您教訓她。”
崔文旭太知道袁氏喜歡聽什麼話了,幾句話就將袁氏哄得眉開眼笑,心肝肉的帶著崔文旭回去上藥了。
客船走了三天,終於在三日後的晌午到了東平縣的碼頭。
雖然不暈船,但崔清漪被蒟蒻扶著走下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渾身痠軟。
東平縣地處清河城最南,境內除了多條河道之外,再往南走上幾公里還能看見一處海灣。
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只要本地的父母官不是個貪的,百姓的生活就差不了。
見得多了,百姓的心思也就活絡,不大的碼頭上,小攤小販隨處可見,叫賣聲絡繹不絕,十分的熱鬧。
“姑娘,新鮮的河鮮要不要看看,回去油炸一下就是道下飯菜。”
“現撈的小鯽魚,十五文一斤,自己挑自己選啊。”
除了各種河鮮,還有不少農婦挑著蔬菜賣,看到崔清漪看過去,忙起身招呼。
攤販雖多,街道卻很是乾爽,崔清漪在心裡點頭,她最初選擇來東平縣定居,還是在陳府時聽老媽子講,那會兒她就想要是有機會一定要來東平縣看看。
兩人站在街道上,蒟蒻左右看了看,“小姐,要不咱們先找個客棧住下,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牙人看宅子。”
船上三日,崔清漪已經將今後的計劃和蒟蒻說了一遍。
蒟蒻自小就跟著崔清漪,對自己的人生壓根沒有任何的想法。她習慣了聽崔清漪安排,之前惶惶不可終日完全是擔心兩人今後的生活。
可在船上幾日,知道了崔清漪已經對今後的生活有了安排,蒟蒻心裡也有了底。
“行,等休息好了我們先在城裡轉轉。”
主僕兩個跟在進城的人群身後往城裡去,其實崔清漪自己心裡也不是十分有底,雖然她有前世的經驗,但這是幾千年前的封建時代,她在這裡生活了十九年的時間,出門的機會寥寥無幾。
所以她和蒟蒻一樣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東平縣的城門大約三丈高,有身穿甲冑的士兵把守。
崔清漪帶著蒟蒻等在一邊觀察了一會兒,出城入城的通道是分開的,入城一個人需要繳納五文錢的入城費。
崔清漪看了一會兒就明白,本城百姓出來進去是不收費的,但外地或者是周邊村鎮來的人都需要繳納費用。
外地來的行人還需要出示戶籍,相當於路引。
崔清漪對這個倒是不反感,從這些地方都能看出東平縣的治安很不錯,而且她瞧了半天,守城的士兵行動間很規矩,不是那等下流的兵痞子。
蒟蒻不知道自家小姐在看什麼,但她也不說話,看進城的人都要交費,早早將幾個銅板拿在手裡。
進城的時候十分順利,檢查的士兵看她們是兩個姑娘還多說了一句:“進城之後往東邊走,那邊客棧多,離縣衙近,平日裡都有縣衙的衙役巡邏很安全。”
崔清漪隔著帷帽道謝,那人擺擺手示意她們快速通過。
蒟蒻安靜的跟在崔清漪身後,等著離開城門才壓低聲音小聲說:“小姐,這東平縣還挺好的。”
崔清漪點了點頭,她也很滿意,心中原本不能表露的忐忑也少了幾分。
兩人按照城門士兵的話,一路往東走,所幸東平縣也不大,很快就看到了幾家錯落分佈的客棧,都是上下二層的結構。
離開了臨水,沒有時時刻刻等著吸血的孃家人,崔清漪也沒敢大手大腳的花銀子,兩人要了一間客房,出入都在一起。
船上洗澡不方便,蒟蒻拿了銀子請店家準備熱水,主僕兩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身上的疲乏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