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將手裡收藏的一本古籍高價賣給了京城來的富商,得了一大筆銀子之後便心癢難耐的新納了房姨娘。
新姨娘長得如花似玉,一身皮肉青蔥似的,勾的他一連半個月都宿在新人的院子,自然沒空搭理正妻院子裡的人。
所以眼下讓崔媽媽這麼一說,他也是理虧。
但男人大抵都一個德性,沒理也要狡辯三分,崔老爺拂袖在椅子上坐下,嘴裡繼續興師問罪:
“我肩上擔著這一家子的生計,日日在外忙碌,你難道不知道多派人尋幾次。若是我早知道大丫頭的事情,必定要修書一封去問問陳家,這件事想必還能有轉機,如今可倒好,人已經被休了回來,這不是讓我崔家臉上蒙羞。”
崔老爺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語氣又漸漸的高漲起來。
袁氏只當他在這裡放屁,壓根懶得理會他。
她年輕時也曾將夫君當做自己的靠山,滿心滿眼期待對方能寵愛她,呵護她,她們夫妻做一對幸福的神仙眷侶。
可新婚不到半年她就徹底見識了這人的無情,崔家的老婆子將兒子當成眼珠子看,日日操心她們的房裡事,恨不得她院子裡每夜叫了幾次水都要詳細過問,膈應的她要死。
在她和婆婆鬥法的時候,崔錦絲毫不理會,單是和老婆子的矛盾她也不會記恨到崔錦頭上。
是後來她懷上了崔清漪,崔錦在老婆子的安排下一氣兒納了三房姨娘開始,是她生下崔清漪後因為難產傷了身子,大夫說她今後恐怕再難有孕後,崔錦只在初一十五象徵性的來她房裡過一夜,是後院一個接一個出生的孩子。
後來她慢慢想通了,女人不管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只有兒子才是她未來的指望。
後來她在孃家的幫助下尋來了可以助婦人生子的秘藥,成功生下了崔文旭,從那之後她就徹底將崔錦這人拋到腦後了。
老婆子也死了,她只管把持著崔家的後院,確保將來崔家這點產業都是自己兒子的就行。
尤其是這幾年,她孃家的生意也有了起色,人啊到什麼時候手裡有銀子底氣才能足,就連崔錦有時也得看她臉色吃飯。
“老爺說肩上擔著一家子的生計,那這個月的家用呢,家裡裡裡外外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老爺倒是將銀子拿出來啊。”
袁氏眼裡明晃晃的嘲諷,崔錦看見也只當看不見,“你平日子只呆在後院,哪裡知道在外面當值的不容易,我手上有點銀子還要留著和上峰交際,若是我和上官們打好關係,將來文旭出去了也有人幫襯不是。”
提到崔文旭,袁氏的態度立馬好了幾分:“文旭是你的親兒子,你替他鋪好了路,今後你臉上也有光。”
一聽這話,崔錦就知道袁氏不惦記著從他手裡挖銀子了,他心下放鬆,早將自己來主院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我自然曉得這個道理,好了我今晚約了同僚宴飲,就不陪你用晚飯了。”
說罷,崔錦一拂袖子如來時一樣徑直離開。
屋內,袁氏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冷哼。打量她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崔媽媽,你明日就去打聽打聽,大丫頭的事情得儘快定下來,趁著旭哥兒還不知道,趕緊將人打發出去。”
袁氏自己也在心裡尋思,她明日還得回孃家一趟,她孃家哥嫂如今生意做得好,就是京城那也是常來常往的,想必認識不少達官顯貴。
崔清漪雖是二嫁,但她冠著崔姓,還是能占上不少便宜的。若是大丫頭命好能嫁到京城去,不拘是給人做填房還是做妾,都是件好事。
至於事情傳出去會不會被崔氏的人問責,袁氏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的,這麼些年他們也沒占上崔氏什麼便宜,自然也輪不到崔氏的人對她家的家事指手畫腳。
袁氏第二日一早就坐著轎子回了孃家。
在袁家的大宅子外面守著的人看清楚轎子裡的人是誰,立馬一溜煙的回了錢來客棧。蒟蒻從荷包裡摸了幾角碎銀子遞過去,看著不大點的人捏著銀子跑遠有些心疼。
她和小姐日日住著客棧,眼看著便捉襟見肘,這又花出去不少。
但想想得來的消息,又覺得值了,小姐身邊除了她沒有得用的人,這消息要是不花銀子找別人打探,那她們只能像小姐說的一樣當個睜眼瞎,等著別人來算計。
崔清漪喝著茶在窗戶邊看風景,大曆朝國力雄厚,雖然歷經百年卻依舊朝野清平,民生安穩。
當然這只是崔清漪自己感受到的,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她接觸不到,也懶得深究,她就是個市井小民,只落在崔府和陳府這樣的地方需要每日算計著生活,扔到偌大的歷朝,她只是其中最渺小的塵埃罷了,誰會在乎你呢。
所以趁活著的時候,就要去盡情感受這個時代的美好,好好過完這難得的一生。
蒟蒻進來時就看到自己小姐一臉陶醉的看著下面街巷的模樣,她實在是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人和鋪子,再說看了這幾日也早該看膩了。
“小姐,跟你想的一樣,夫人回了袁家。”
崔清漪聞言收回盯著外面的目光,眼神恢復平靜。
“看來,母親已經想好了。”
崔清漪早就料到了,袁氏就是個內宅夫人,她有那些厲害的手段也只能在崔家的後院對付對付崔錦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可她那些手段拿外面就不怎麼頂用了,所以如果袁氏想給她找身份地位厲害些的人家,那必然是要讓袁家的人出手的。
袁家雖然是她的外祖家,幾歲的時候崔清漪還是喜歡去外祖家玩耍的,可自打看到她那個大舅舅將不到十三歲的女兒送去別人家做妾,崔清漪就噁心極了那一家子。
十三歲的女孩子還沒及笄,什麼樣的正經人家會要一個十三歲的姑娘回去做妾,她都能想明白的問題,偏偏袁家上上下下竟沒有一個人反對。
她曾經還慶幸過自己幸虧不是投胎生在了袁家,可沒想到都嫁過一回了還能跟這家人扯上關係。